【第六章】照顾者（下） (第2/3页)

枝用细绳綑好、花叶种籽用分装药材的小布袋装好。待将一切处理妥当，又整好心绪表情，才转身将一袋药材递给桑娜，说道：「这是我手边最好的药材了，希望您能收下。」

    桑娜接过沉甸甸的一布包药材，实在忍不住心中好奇，问了句：「这些是什麽？」便逐个拆开药包来看。但幸好奥尔亚斯并不介意，反而笑脸盈盈的看着桑娜检视药材，似乎本来就希望她有如此举动。

    「哇！这些是……哎呦！我的魔神啊！」桑娜惊呼连连，难掩惊讶问：「这麽珍稀的药材，真的要全部给我吗？」

    北方草药在西方罕见难得，桑娜原本想就算是随便几株野花野草也聊胜於无，哪里知道奥尔亚斯赠予她的草药就是在北方也不易取得，且都经由北方正统工序处理过，委实名贵稀有。她在西方从医数十载，也没见过几次品质这麽好的北方药物原料。

    奥尔亚斯从军八十余年，曾担任军中医疗、伙房与後勤，自然知道什麽药材珍贵难得，却又使用机会多。因此在带着部队离开北方之前早就将所有草药花叶、根茎种籽备满备足，甚至研究移栽培育方式，载着几大袋北方冰晶石与特有黑土，偷偷在军营中种植培养，以供日常使用。

    可这事自然不能在桑娜面前透露，於是他神情赤诚，言语真挚的对桑娜说：「我国覆灭之後，这些珍贵药材在世上恐怕再难获得。但我相信以您高明医术，这些草药必有大用，如果随意让不懂医理的人使用，只怕糟蹋了这些珍贵药材。」

    桑娜听罢眼眶泛红，握着药包的手微微发颤。她纵有高超医术，终是出身下层阶级，背後无亲无故，又无势力支撑。多年来凭藉自己手艺晋级到王城中负责医务室，可身在其中毕竟人微言轻，大半时候无人能知晓、重视自己的辛苦付出与才能。此刻见奥尔亚斯诚挚相待，又托付珍贵礼物，她直觉自己遇上此生难得的知己，便也将奥尔亚斯放在心里推心置腹，将他视为此生难得的知交好友。

    「以後如果你需要什麽医疗上的帮助，尽管找我！哪怕是边境军营我都赶过去！」桑娜心绪激动，将药包整好抱在怀里，热切的与奥尔亚斯畅言相谈。此後奥尔亚斯再询问关於安德里克的照护问题、王城中的医疗物资分配，还有什麽家族势力情报，桑娜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半点都不保留。

    二人谈话之际，安德里克本来仰头看着天花板发呆，不知不觉被两人谈话吸引。听奥尔亚斯舌灿莲花，不一会功夫就捧得桑娜与他肝胆相照，暗忖：「只不过一场会面吾王便对他态度亲近，就连桑娜也在顷刻间被他哄得晕头转向，难道八面玲珑是他的本性吗？」

    安德里克回想自己也是一日之间便对他委以心腹，现在想来说不定是对方超群的社交手腕所致。过去两人毫无交集，只有归附仪式那日有过一面之缘，彼此间成长的国家、制度、观念等无一不是相差甚远，他对自己何来「仰慕」之说？恐怕那不过是讨好自己的场面话，说不上有几分真心，不免有些气闷。

    安德里克本就因雷耶蒙所言有些患得患失，见奥尔亚斯与桑娜互动良好，竟开始自我贬抑：「也只有像他那样对谁都好的人才会对我温言相待，像我这样背信弃义的阴险小人，值得谁对我好？」他自习得冥界术法以来长年受冥气干扰，不经意间总会升起自轻自贱的负面想法。过去有百余道情绪压抑咒术暂且掩盖，如今消除了一半，隐约升起的负面情绪又萦绕内心，引起他的自我厌恶。

    「唉。」安德里克轻叹一声，侧身钻回被窝，可翻来覆去心里烦闷不减，奥尔亚斯与桑娜对话也没收声，字字句句钻入耳中，搅得他心中郁闷，难以表述。

    「我以为他对我不同，原来又是我的一厢情愿。」胸中郁结逐渐凝成莫名妒火，可安德里克终於在喝止两人说话的冲动前冷静下来。他发觉自己情绪不对劲，便乾脆下两道强力压抑情绪的咒术在左肩之下，不久便感到怒意退去，头脑思绪逐渐清明。

    「他原本就是为了立功而来，对所有人都是逢场作戏，我又何必往心里去？再说我只是想跟他交朋友，又不是要谈恋爱，何必介意他四处讨好别人？」安德里克想通後眉头舒展，这回他仰躺在床，内心平静，反而能欣赏奥尔亚斯熟练的社交话术。他静静听了几句，心忖：「我从未想过桑娜会喜欢听这样的话，他是怎麽知道的？他又为什麽愿意把难能可贵的草药资源送给初次见面的人？为什麽愿意在所有人身上付出关怀与耐性？为什麽遇到他的每个人都喜欢他，包括我自己？」认真思考道：「这正是我所缺乏的能力，我如果有他愿意为别人付出的万分之一，也许就不会只有吾王一个朋友……嗯，未来这段时间我可要从他言行上学习借鉴。」

    安德里克一面听两人对话一面咀嚼分析，每每为奥尔亚斯热情且不失礼数、精准却不着痕迹的言语能力感到惊叹，在心中对他很是钦佩，也就收起了想将对方当成密友的轻慢之心，暗自将对方当作学习对象，增添不少敬意。

    奥尔亚斯虽然与桑娜相谈甚欢，但桑娜还有公务在身，照护工作交接结束後便欲离去，临别前告诉奥尔亚斯医护室所在，如果有医疗照护方面的事需要帮忙，可以去那找她。

    「等等，桑娜，我也有礼物要送你。」安德里克感激桑娜过去救命恩情、耐心照护，早就备好要送给桑娜的临别礼物，只待机会送出。

    奥尔亚斯与桑娜两人回头望去，见安德里克翻身下床，走到书桌旁边拿出一只沉重的方形木箱，通体以上好木材雕刻上漆，颜色深黑、六面平整，最上方有个皮革缝制的提把，两端以深钉锁紧，钉上各自镶着上等魔晶石。黑木表面纹着数圈法咒，属於古老魔族的治疗祝福咒语，正因两颗上等魔晶石源源不绝的魔力而散发萤光。

    两人见木箱沉重，也不让安德里克提着走到门前，而是主动走往书桌旁替安德里克搬上桌。安德里克将黑木箱开口转向桑娜，转动雕刻精致的金属圆形开关，木箱应声开启，里头放着一整套名贵精细的制药道具，箱中最为显眼的是一台以魔晶石能量驱动的捣药机，体积足足占了半个木箱。

    奥尔亚斯与桑娜心知这套器具非同寻常，可当二人抬头看时，却仍被木箱盖上的烙字惊得浑身一震。只见那排烙字工整典雅，竟是赫禄司药宗的烙印与独门祝福咒字。

    「正巧你们刚才提到，这箱乃是赫禄司派行医的独门工具组，我费了一番心力才获得此物，前几天才拿到手。」两人皆知此物名贵、不好取得，但安德里克并不多说，只是风清云淡的轻巧带过，随後转向桑娜真诚说：「我想把这套工具组送给你，桑娜，你医术精湛，肯定能好好运用。我……」他本想学奥尔亚斯赞美对方，可话到嘴边却莫名受阻。他虽一片赤诚，却不知道如何表述，迟滞半天才说出一句：「我真的由衷感谢你。」

    「哇，送这样的礼物好吗？」奥尔亚斯尚未从社交思维中抽离，与桑娜也是初次见面，难免以官场与阶级角度过度分析：「桑娜照顾安德里克大人已久，这时候却将制药工具组送她，说不定会让她误会是在嫌弃她制药技术不精。安德里克大人内心实诚，但人际交往却是弱项，也许此刻他尚未察觉上下阶级之间的互动界线，我……我得替他说些什麽！」

    正所谓关心则乱，奥尔亚斯心系心仪之人处境，过去听闻安德里克被排挤孤立，实在不愿对方无意间多树敌人，因此这段再普通不过的对话与赠礼，在奥尔亚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