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回忆是一座牢笼 (第11/11页)

「博士……博士对吧？」西装笔挺的执行长眯着眼，不清楚这老人是谁，因为关於时光机的研发，都是由部门经理报告，但执行者仍然保持耐心：「经理告诉我，你们当初让石头穿越时空，随後继续研究，也将动物送到未来，你们已经成功了，现在做出一台机器，很难吗？」

    衡均不敢确定，只能表示自己会用尽全力。

    两个月不到，衡均就收到优退通知。

    「经理，我怎麽收到一封邮件──」

    「您不是想要退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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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想过，但还没有决定什麽时候。」衡均挺着腰站在经理的办公室。

    「最近公司有些计画，所以想进行一点人事调动。」

    经理让衡均思考几天，但衡均拒绝了。

    三个月後，衡均的绩效被打得很差，说是时光机的进度停滞，员工裹足不前。

    衡均生气地想与经理谈谈，经理却没空，所以他每天都去敲经理的门。杂乱的心情也影响了工作，同事们都说，不知道衡均到底在g嘛，好好工作，或是退休当顾问也蛮不错。

    最终，公司为了大家的安宁，请衡均走人。

    「博士，这笔高额的遣散费，你不满意吗？」执行长坐在偌大的办公室，但他没有特别装潢，主要是几幅挂在墙上的画，还有x1在天花板的一些工作所需物品。

    「但我如果说不呢？」衡均睁大眼睛，试着不要以愤怒的眼神看执行长。

    「拒绝，就是没有。」执行长冷冷地说。而且公司一定可以找到理由，将衡均资遣。

    衡均虽然老了，但保持运动习惯的他，还是很有力气，握紧拳头时，仍充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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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你就得走。」执行长轻轻把桌上的书往上抛，书便瞄准柜子内的磁铁，飘起後x1上。

    衡均将执行长桌上的笔筒、文件推开，发了疯似的朝执行长攻击，执行长从椅子起身，对付这年长他三十几岁的老家伙又不好还手，只能尽力接住衡均的拳头。

    平常会以为他只是个沉迷科学的老头，现在发现他还能当拳击手。执行长请保全以後，又再叫警察过来，顺理成章地把衡均给轰出去。

    衡均想申请时光机原型的专利，还有指控公司剽窃，决定打那场不可能赢的官司。

    「你nV儿的孩子出生了。」儒欣的讯息确实传送给了衡均。

    但是衡均的心力都放在这场抗争中，也欣喜公司无法在2062年发表时光机，要是自己的控诉拖延了公司进度，那也是他们活该。

    衡均无暇去看看孙子，或与儒欣多聊一些。他甚至没想到，儒欣主动联络，会不会是原谅自己的信号。

    结果在法庭上的几次失态，衡均葬送了胜诉的机会。

    「没有我，你们绝对做不出来。」衡均在离开法庭前，转头对研发部经理说道。

    当经理语带嘲讽，骂衡均是糟老头时，衡均拿出预藏的刀，本想威胁，却误伤了旁听的国小学生。衡均连忙道歉，且很快就被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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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晕倒的衡均在病房醒来，被涂鸦过的白墙，褪sE的绿sE棉被，还有他无法辨别的恶心味道，衡均感到作呕，当他冲出房门，看见其他病人时，知道自己在JiNg神疗养院。

    「我是正常人，我没有病！」

    待在疗养院的头几天，衡均试着挣脱各种强迫喂药，或施打镇静剂，但血Ye很快就安静下来，疲倦瞬间爬满全身，他倒是睡得很香甜。尽管醒来时，当他想到自己无法自由行动，又会开始对着院里的工作人员大吼与反抗。

    再过一些日子，不确定是药物的关系，还是这里也不算太差，衡均便渐渐不再抱怨。伙食不错，还能喝茶，疗养院甚至会请病人回馈，看哪种饮料跟菜sE评价最高，每个月就会多安排几次。

    「我爸癌症Si的，我的朋友也是癌症Si的，我这样，会不会也得癌症啦？」衡均坐在点心区，他拿着两个纸杯，一杯装饼乾，一杯装红茶。最近他常常肚子痛。

    「阿公，你健康检查都没问题，身T很好呢，不用担心。便秘肚子痛的话，我们再多吃点蔬菜、好的脂肪，不然吃个软便剂，也都可以。」

    衡均的神智还是清楚的，他记得穿越手册中，符咒的画法，还有咒语怎麽念。打从一开始，他就有想到用这方法逃离这里。不过，他要先跟护理师打好关系。

    「你有听说过时光机吗？」衡均对最常来帮忙量血压的年轻护理师说。

    「最近广告打很大，但上市时间好像根本没有确定，感觉只是炒新闻罢了。」

    「如果我说，我曾经穿越时空，你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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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护理师笑了一下，衡均听得出来他不相信。

    「把这张符贴在我身上，然後你碰触我的手臂，和我一起念咒语，我就会穿越到这个时间点。」衡均指着符咒上写的2013年：「怎麽样？」

    「什麽怎麽样，阿公，你别骗我呢。」

    「要试试看吗？」衡均抬起皱纹，笑容满面。

    「可以啊。」护理师也笑得眯起眼，把血压计放到一旁。

    衡均稍稍移动肩膀，让护理师的手停留其上，接着他一手按压符咒，一手m0着心脏，开始念起那好久未说的咒语。

    咒语念完。

    什麽事情也没发生。

    衡均呆住，思绪打结。

    护理师并没有嘲笑衡均，只是说要继续量血压。衡均回想着刚才咒语的正确X，再翻看符咒也与记忆中相同，没有画错任何一笔。还是他老了不记得？但这不可能，因为那清晰的记忆，彷佛直接摊在面前，让他随时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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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没有出错。

    所有步骤，都按照穿越手册写的去进行。

    可是为什麽穿越并没有发生？

    衡均睡不着觉，却苦思不出所以然，沉浸思考中的他，时间倒是过得很快。

    「阿公，你再过一阵子就可以回家了。」

    双眼无神的衡均，坐在房间里，盯着窗外的Y天。护理师说的话，衡均已不是很在乎，毕竟回了家，有谁会陪着他，而他又能做什麽呢？

    听说时光机的进度延宕，甚至有自救会提告，表示时光机器有限公司利用广告诈欺，骗人投资该公司GU票。不过公司恐怕也不会找自己回去帮忙时光机的开发。一想到公司赶走他，衡均还是想狠狠痛揍执行长一顿。就算他的力气大不如前。

    住在这里没有好好运动，身T都变差了。

    衡均最常做的运动，就是动脑，他搜刮着外面世界的回忆，在这间老旧疗养院中没有的东西。

    他重复想着自己经历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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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生、上学、穿越、考到博士、结婚、生了nV儿、成为世界科学家、研发时光机、遇到的种种挫折。

    他想着生命中重要的人。

    紫玫、儒欣、可菲、魏登，mama和爸爸，衡均不断回想与他们共同的记忆。

    思念推积，无处可去。

    衡均在那片有着黑sE鞋印、各种涂鸦的白墙上，找了个空位。

    他拿起铅笔，笔芯在墙上被涂开，他想起人生最风光的时刻，就是科学杂志放了他的照片，并且附上他说过的话。

    但是，这些都是为了什麽？

    衡均颓丧地坐在地上，喃喃自语着。

    回忆是一座牢笼，让你深陷其中。

    刘衡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