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听风文集_桑女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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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女 (第13/13页)

有的情愁爱恨,也离开了悲苦怨怼。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我却躺在岸连的枯草上。我身上的水渍涸湿了一大片土地。一个人揽着我的肩膀,半跪在地上。我睁大了眼睛问那个人:“我在哪儿?”

    那个人也是一身的水渍,他说:“桑女,你醒来了!你醒来了!你还活着!”说着说着,不知是兴奋还是激动,竟刷刷地落下泪来。

    桑女说:“我这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了吗?”

    那人流着泪哭泣着说:“桑女,呀桑女,你咋就那么傻呀!”

    桑女半天缓过神来,见抱着自己呜咽着哭泣的正是梓良哥。桑女一腔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刷地一声就喷涌出来。“梓良哥,梓良哥,我对不起你呀,我对不起你,铜镜碎了,铜镜碎了呀!”

    梓良拂去她脸上滚滚而下的泪水,说:“碎了就让它碎了吧,只要桑女好好的比啥都强!”

    桑女在梓良的怀里,哇地一声嚎哭起来,积蓄一个冬天的泪水,压抑了几十天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了。那哭声,让天地为之动容,那泪水冲刷着太多积聚的悲怆。

    拾玖、对话

    “唉!活又不想活,死又死不了,难道让我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为了让我活受的吗?”桑女那特有的略带沙哑的声音再次在我的耳边响起。因为见识了桑女的段故事,我也陪她一起唏嘘不已。当听到她幽怨的诉说,我忽然插口说道:“桑女,离开那样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没有什么好值得伤感的,其实你应该感到庆幸才是,为他去寻死觅活真的不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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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桑女大笑起来,笑得有些失态,更有些悲苦。“你可真会说笑,一个弃妇,一个让人说来采就来采,说抛弃就抛弃的妇人又能怎样呢,有什么去值得庆幸,去值得高兴的呢?”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是在跟你说真的,你就没有感觉得出来?”

    “感觉出来了,觉得你就是在跟我一个悲苦无依的开玩笑,在嘲笑我,在拿我穷开心。也许所的人都在把我当成,一个神经错乱,精神失常的人,没有人能瞧得起我,更没有人把我当人看!我就是一个疯妇!”

    “把你当笑话看的人自然是有的,但是我可以郑重地对你说,我不是!请你相信我!”

    沉默了好一会,桑女幽幽地说:“我相信你!”

    我说:“至少还有一个人更没有一丁点瞧不起你,或者说嘲笑你的意思!”

    “你说是谁?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凭的是我的良知和我的直觉。你就感觉得到,在你的身边那个人对你有着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护,更有对你的一往情深呀!”

    “还说没有嘲笑于我,这不就来了?告诉你说,没有什么人会对一个弃妇有什么深情,轻薄之徒也许有的吧?”

    “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其实你早就应该知道的,只是你当时正在狂热地迷恋着那个叫白脸的人,而忽视了所有向你传递过来的热情,漠视了许多本来就很明显的细节。因为那时你的心灵之门除了白脸,已经为其他的人所紧紧地关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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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应该知道,你想想,在你还是少女时期,是谁教你读书识字?是谁手把手教你描图绘样?又是谁,时常在你需要帮助时,就会在你的眼前出现?是谁,送你家传铜镜?那可是人家祖上世代相传下来的宝贝,是为了送给他未过门的媳妇当嫁妆的。还有,是谁,冒着生命的危险,把你从滔滔的江水中救上来的?”

    “梓良哥?”

    我没有作声,有时也许沉默才是最好的回答。

    “梓良哥,梓良哥!”她还是在一遍遍地念着梓良的名字,像是还沉浸在深深的往事里不能自拔。

    “他也许还在苦苦地为你而守候着。从一开始他就明白这是个希望渺茫的守候,也许他永远也守不到,但是他觉得他的守候的是有价值的。不为别的只为他自己心中埋藏了许多年的那份真,那份情。

    桑女的声音一下寂然了,我想她心海中涌起的巨澜,已经将她的全部精神,所有的感知都吞没了。而她此时就像是一只风浪中的一条小船,在风雨中颠簸,在巨浪里出没。时而,让浪头卷到了峰头浪尖上,时而又跌到了深不可测的谷底里。

    贰拾、桑林

    “我又走出了那间缺少光线的南屋,还是因为鸠鸟的声声召唤。这一次,我想应当结束一些什么了。那鸟的声音不正在对我说:‘冬天已去!冬天已去!’”

    听到那鸟鸣的声音桑女忽然就坐不住了,难道春天真的走来了?她寻着那鸟的啼唱走出房间,走出家门,走到田野里。风不再是那般凄戾刺骨,迎面吹来,拂着你的发迹,翩翩起伏。你的衣裙张满了和暖的春风,像一面旗帜一样轻舞飞扬。阳光的手很软,很温,也很柔,轻轻地抚摸着你的面颊,撩弄着你的眼睫,让你心底里痒痒地有着莫名的冲动,仿佛浑身都有着一股不可阻挡的青春的力量,让人感到有着说不出来的自由和舒展。

    3

    桑女信步走到村头的那片桑林里,枝头上已经泛起淡淡的鹅黄。空气中弥漫漫青草的香气,桑叶的馨香。还有许许多多不知名字的野花的香味。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着所有春天的气息,它们仿佛一只只小巧的手伸到我的心底里,不停地sao抓着,把心里轻挠地痒苏苏的。好长时间没有如此畅快地呼吸到这样清新的空气了,心里自由地想要飞,喉咙里涌动着许儿没有唱起过的歌谣。

    忽然之间,桑女听到从学馆那边传来学子们朗朗的歌声。闭着眼睛细细去听,只听歌里唱道:“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乘彼危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听着听着桑女的眼泪竟不知不觉间落了下来。这分明就是诉说的自己的身世,难道这个世间还有跟自己如此相像之人吗,唉!都是同病相怜的苦命女子?

    “桑女,你哭了?”

    桑女没有回头,她知道一定是他,在这个世间除了他没有人会如此的关心自己,爱护自己,把桑女当成明珠一样小心呵护着。桑女知道一定会是他。

    “是不是学童们唱的那首歌谣又勾起你的伤心事来了?真对不起,那是我因感伤你的身世而连夜写成的。如果你不喜欢,以后我就不让学童们唱了。”

    桑女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它们像滔滔的淇水一样,汹涌起来。但是桑女知道那不是伤心的泪水。哽咽着桑女转过身,面对着显得有些慌乱的梓良哥,含着泪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桑女说:“就让学生们唱吧,我愿意,我愿意听!”

    于07年10月16动笔至2007-12-06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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