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宝 (第1/1页)

    两只无辜的大眼，看起来随时都会几出眼泪般，有趣的是，我一歪头，小狗也会跟着歪头，两个垂下来的耳朵晃啊晃的，怪可Ai的。

    我喜欢动物，又或者喜欢所有会动的生物。

    从小就窝在草丛里抓蚱蜢，跑到公园的溪池里捞蝌蚪，或者在打扫时间徒手抓断尾的壁虎，用脸盆盖住来不及躲避yAn光的小蝙蝠，不过这些生物我都不好带回家光明正大地养着，所以看到路边的流浪猫、流浪狗，摇头晃脑得跟着我时，总是会学不会教训地再度央求NN。

    「不准。」

    「为什麽？牠很乖的！就养嘛！」

    「谁来照顾？」

    「我！」我把手举得高高的，那时个子矮，再高也b不过驼背的老身躯。

    NN哼了哼，完全不把我放眼里，「少来，说不准就不准。以後自己长大搬出去，Ai养什麽就养什麽！」

    那要到民国几年啊！以前还小，从未想过自己有离开家的一天，甚至以为自己会永远待在这里，所以总是认为NN很自私，因为她的不喜欢，总b着我们跟着一起讨厌那些她认为不好的东西。

    她说，会胖的人是因为好吃懒惰，所以叫我不要跟胖的人做朋友，於是隔天我立刻找了班上最胖的人玩。

    她说，日本人都不是好东西，所以他们的动画不准看，於是我偷偷跑去朋友家，翻了他家柜子上所有的日本漫画来看。

    她说，外面的动物脏，都带有细菌，所以不准m0也不准去招呼牠们，可我每次在外遇到流浪犬、流浪猫，都会蹲下来拍拍手，等牠们乖巧温驯的坐到我跟前，就会伸手抚平牠们身上的脏毛。

    她还说，狗是忠臣，猫是J臣，看到猫一定要赶出家门，可偏偏我们家的院子有许多水已流乾的浅G0u，杂草覆盖其上，俨然是一处孕育新生命的好地方，每年都会有母猫跑来生了好几窝的猫崽。

    「我们养牠们嘛！」我求着，NN却是拿起扫把，毫不留情的cHa进连人也难钻进去的G0u里。

    「要命的Si猫，通通给我滚出去！」

    NN很残忍。

    「你才残忍。」我把这事跟jiejie抱怨，却反被骂了。

    「你从小就很残忍，刚学会走路，就到水池边把水里游地正快乐的鲤鱼抓出来，一把就把鲤鱼给折了两半。」

    我脑到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想像一个婴孩有多大的力气把鱼折成两半，「你……你骗人！」

    「我骗你g嘛？好多人都看到了！那条鱼的筋管还跳动着，看起来就很痛，结果你还一边甩一边笑！」老姐说，她被吓坏了，偷偷给我取了生物杀手的绰号。

    「那时候还小！我根本不记得！」

    「喔、是吗！」老姐笑了一声，来到我书桌，没经我许可就直接cH0U出我的cH0U屉把里面的东西全倒了出来。

    我看着蝴蝶、毛毛虫的身躯，僵y的随着枯萎的枝叶跌在地上，他们已经没有当初我抓时的活力，连T内的组织系统也不再运作，像沉睡一般，慢慢乾扁。

    「那这些是什麽？」老姐指着慢地残骸，「恶心。」

    然後我就被NN骂了，那些屍骸也被丢到院子的角落，被拖走、被消化，过几天去看时，一点踪迹都没有，好似牠们从来都不存在似的。

    我还是没有放弃，继续y拗NN，或许是因为看到jiejie偷偷养的宠物被准许後，兴起了一些希望，每次在外面有跟我亲密的小猫、小狗，就会跑回家请示，然而每次的答案都是显而易见。

    不行就是不行。

    那时有一只跟我很要好的野猫，每次都会固定在我上学期间出现，我也每次暗暗期许着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得把牠抱回家，许牠一个家。

    那天，我迈着轻松的步伐，跟往常一样故意绕远路，走向那条牠会出没的巷子，两排的屋檐像是让出一条路来，高耸的b着我慢慢走出巷子，让躺在灰sE马路上，同样灰sE的身躯印入我眼帘，我还记得，那时融入水泥地的YeT不是鲜红sE，而是黑中带朱，有点黏稠，有点冷。

    渐渐地，我不再求NN养外面的生物，但还是会跟牠们来往。

    因为住的地方靠山，有许多被丢弃的毛孩儿靠着意志力从山上走了回来，其中有一只很幸运地被我们家附近的一位爷爷收养，每天早上都不用拴着绳子，就会乖巧地跟着那位老爷爷身後，放慢脚步配合着一起散步。

    NN也说，那只狗很乖，也很乾净。

    直到老爷爷Si去，我听说那家人的媳妇不喜欢这只捡来的野狗，便提着胆子再度询问NN的意见。

    「不行。」

    「可是牠很可怜唉！连家都进不去，每天晚上都睡在外面……」

    NN放下洗好的碗盘，叹了口气，「可怜有什麽用，我们连自己都顾不上了，怎麽救？」

    就是因为我们顾不上了，但是我们还拥有家，还有温暖的被窝，还有足以温饱的三餐，这些都对在外面流浪的孩子来说，足了。

    因为学校「建议」分班的学生晚自习，晚上我骑着脚踏车回去时，都会看到那只狗趴在自家门前，看到我时会先摇摇尾巴，再撑起身T，笔直端庄的坐着。

    「我最喜欢牠坐的样子，你看！牠这样坐是不是漂亮。」我一边回想老爷爷的赞赏，一边把午餐剩下的团膳分给牠吃。

    我能感觉到NN的犹豫，她说过，以前因为不忍心，从垃圾车里救回一只被抛弃的博美犬。不过当她告诉我，那只老爷爷的狗已经被人载去山上丢掉时，我才恍然想起，NN也曾说过，垃圾车里的博美犬会是她养的最後一只宠物。

    「你什麽都帮不了。」NN说。

    「至少牠不会Si在外面。」人类Si了还有坟墓，还有祭祀的地方，可牠们Si了，就什麽也没留下来，像被丢在墙院里消失的昆虫，让人缅怀的时间都显得愚蠢可笑。

    「那牠就会Si在家里。」

    我盯着NN，她面无表情，依旧残忍地说道：「你根本没有能力。」

    我只是个无能为力的小鬼，伴随着这样想法，就算考上全校第一名，就算自己独自一个人跑到台北，不靠学贷半工半读完成学业，我仍旧无法证实自己已经具备了足够的能力。

    我惶恐、不安，思考自己为何明知没有这个能力，还总是渴望养个动物，那已经不单只是用「可Ai的生物」当藉口的理由。

    多年後我忐忑回家，跟着我一起回家的还有一只刺蝟，NN明显排斥地别过脸，但还是面露担忧地问道：「你养刺蝟好吗？」

    「不好，饲料难弄，又不给抱、不给m0，动不动就对我生气。」

    「那你养这g嘛？」

    我看着怀里对我炸刺的刺蝟，「……至少牠会陪我。」

    「那就养只讨人喜欢的狗啊、猫吧！」NN别别嘴，又说了一句让我愣了许久的话。「这样你回家住，我看了也舒服。」

    「你肯让我在家养宠物？」我久久才说得出话来，语气有点颤抖。

    「只要你肯回家，你喜欢什麽NN都支持。」我因为父母的关系，离家出走，NN并不知道原因，一个人在家里守着、等着。

    「我回家能做什麽？还是说你要养我？」我开玩笑道。

    你腿不好，手也颤抖得厉害，站起来走几步路就会气喘吁吁，就连坐在椅子上也会突然心律不整，送进急诊室，如此虚弱，却还是拍了拍旁边的座位，等我坐下後拉起我的手腕，念道：「养喔！NN一辈子养你。」

    那瞬间我才明白，你不养宠物，是因为有我们这些孩子要照顾。

    「因为你可是我的宝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