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响回音（下） (第6/8页)

    “啧，怎么喝醉了力气还这么大。”

    “……”

    鲁珀的耳朵动了动，挠得德米特里下巴有些痒。

    ……嗯？

    “喂，你到底醉没醉？”

    没有回应，似乎睡着了。试着站起身，还是挣不开那个怀抱。

    “我快没气了，”德米特里无奈地闭眼。“七年没见了，你就这么急着报我谋杀之仇吗？”

    “你别走。”闷闷的声音从胸腔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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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我不走。”德米特里哄着他。

    背后桎梏着他的双手终于松开，德米特里累极了，向一旁滚去，平躺在床上喘气。

    “拉维妮娅姐都告诉我了。她说你很生气，可能会离开罗德岛。”

    “我确实考虑过。”

    “那你现在不会离开了？”一点点难以掩饰的激动。

    “……现在又有点想了。”

    身边沉默了一会。

    “为什么？因为见到了我吗？”与想象中的焦急或愤怒不同，更多的是疲惫与悲哀。

    “你觉得呢？你认为，现在的我们是适合于‘亲吻’的关系吗？”

    “……七年前的时候我们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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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米特里被狠狠呛住了。

    “那是因为你自己理直气壮的……”

    “当时你明明很主动。”

    “但是之后我也说了不想再跟你扯上关系。你还答应了。”

    莱昂图索猛地弹起来，跨坐在德米特里身上，双手拽着他的领子。

    “我没有答应。”他咬牙切齿。“我没有答应，是你单方面拒绝了我。当时还有录音，你可以到市立警局档案部去调。后来的七年里我没有打探过你的消息，没有见过你一眼，没有听到过你的声音，没有见到过你的字迹。我想，既然你可以当我死了，那我也可以当你死了。但是你快出狱的时候，某份报纸的一个小角落里报道了这件事，我看到了。那篇报道没日没夜地在我脑子里盘旋，每一个字我都背得下来了。我没法忘。那封信，是我伪造的。这完全是我的私心，我试图伪装命运的双手，把你的人生向我这边拨一点，至少让我……有机会再看看你。我已经尽我所能地远离你了，我只是发现我做不到。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昏暗的床头灯光中，鲁珀的绿瞳幽幽闪着光，从前能在里面看到的一切神秘莫测的情绪都消失殆尽了，只留下执着，如同荒原的野兽盯着肥美但顽强的猎物。德米特里咽了下口水。他从未见到过这样的莱昂图索，这并不是那种裹着少爷脾气的外衣的撒娇与索求，也无关什么高尚的理想与分歧，只是赤裸裸的欲望的剖白，只有可能对一人吐露。他的心脏跳动得飞快，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只是在向莱昂图索寻求一种忠诚，一种不依附于立场、身份与道路的忠诚。

    你背叛了我的一种忠诚，那就还给我另一种忠诚。

    “莱昂，”德米特里伸手按住莱昂图索紧握的双手，“你还爱我吗？”

    那双绿色的眼睛一下子浮起水光。莱昂图索抬起头，深呼吸，声音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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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爱你，德米特。”

    “一直如此吗？”前额相抵，德米特里的声音轻若飞蛾振翅，扰动两人之间温热的空气。

    “不然呢？”莱昂图索已经面红耳赤——他还从未受到过这样的追问，如此大摇大摆地指着他的心，叫他亲口确认它所属于谁。

    “即使我说恨你，也是如此吗？”德米特里捧住他的脸颊，用拇指和唇拭去滚落的泪珠。

    “那你倒是表现得恨我一点啊。”

    “我还以为我恨了你八年。”

    “我问你，德米特里，当时阿尔贝托策划那场袭击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参加？”

    德米特里愣了愣神。

    “我有什么理由不参加？”

    “阿尔贝托没有那种帮你们复仇的好心。他甚至不在乎我会不会死，只是想制造些混乱，唤起一些人对家族和我的过去的记忆，给新沃尔西尼添点堵，顺便借我的手甩掉一些没用的贝洛内余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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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如果那么想除掉我，想办法争取他的信任，避开那次行动，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

    “他确实不介意你活下来，但他也不介意你就这样死掉。”德米特里放下手，垂眼，仿佛在看向过去。“如果我参与进去，不就能确保你死在我手下？”

    莱昂图索拿出外衣口袋里的手帕，擦干净一团糟的脸，刚刚还带着哭腔的声音冷静下来。

    “那时候，我听到你喊我的名字。你和我的距离不会超过一只小臂，你带着一把匕首，不是我送你的那把短刀，但也跟了你十几年。为什么要先鸣铳？告诉那些安保人员，你是个恐怖分子，叫他们快点来抓你吗？”

    八年以来，德米特里第一次有些慌乱，兽耳动摇地向后倒伏，然后又刻意绷直。他感觉到莱昂图索又在注视着他，却不敢回望那双眼睛。

    “德米特里，那个时候，你究竟是想确保我死在你手里，还是确保我……活下来？”

    德米特里笑得很勉强。“这是刚刚的报复么？”

    “我只是在问我想了七年的问题。德米特里，你明知道那样做会浪费你很多年。你的道路无法在监牢中实现，你真的情愿让我把你甩在后面？”

    “……怎么可能。”德米特里喃喃低语。

    “但你还是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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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莱昂，我当时对你说，背叛就是背叛。”德米特里抬眼，接住莱昂图索探寻的目光。

    “但是，爱也就是爱。”

    德米特里轻吻着莱昂图索的唇，触感与七年前重叠，让人有些恍惚。莱昂图索任由他的唇舌侵入，两人都闭上眼，沉浸于对方的触碰与呼吸之中；旧日的残响于记忆深处浮现，有些杂乱地搅动着他们的心绪。这就是我想要的回音吗？这会是属于我的终章吗，我流浪已久的心的归处？类似的想法在他们的脑海中模模糊糊地铺开，他们向外延展求证，然后又在对方的唇、齿、鼻尖与后背上一一得到答案。德米特里抱着莱昂图索向侧旁翻了个身，将怀中人压在床上，加深这个悠长、悠长的吻，直到泰拉人的生理结构不允许他们再继续。

    分开时，两人都有些喘不上气，只是茫然地注视着对方，头脑和身体都在发烫。

    “……现在几点了？”

    莱昂图索率先开口，问出这个意义不明的问题。

    德米特里掏出终端，屏幕突然亮起的光芒刺向他的双眼，带来一阵眩晕与眉心肌rou的酸痛。他使劲眨眨眼，看清上面的数字。

    “凌晨一点。明天……嗯，今天周末，还不算太晚。”

    莱昂图索若有所思。

    “你不用回宿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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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宿舍没有门禁。”

    “……没有门禁就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