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之二十三、脉络 (第1/1页)

    万璟然最後见到孙晋诚的那天是个YAnyAn天，台风走了，雨水冲刷掉空气里不乾净的杂质，yAn光乾净清晰的像是都市里废气排放的空气W染并不存在似的。

    但车子开近徽城监狱，看见那栋略显Y森冷y的建筑便觉得连yAn光都黯淡了几分。

    她觉得自己最近的心情特别糟，像是看了太多致郁向的写实暗黑电影时会产生的後遗症，现在这些致郁向的电影正在她触手可及的生活里头真实上演。

    她看着眼前被圈圈铁丝网环绕的建筑，从鼻腔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摆上制式化的微笑，再次踏进徽城监狱。

    和孙晋诚的对谈中，万璟然有许多收获，首先，连环杀手杀人的动机非常幽深，难以直接探知，他自己可能可以给出答案──心情不佳、醉了、冲动，或是一些J毛蒜皮的生活琐事上的烦心──但最根本的原因依旧得回到连环杀手的生长经历去进行探索。

    以孙晋诚来举例，他说第一次杀人是因为妻nV离开，究其根本原因可以回朔到童年时，父母长时间工作，留孙晋诚一人在家的寂寞无助，幼时的缺失导致孙晋诚非常需要人的陪伴，占有慾极其强烈，但是他又不敢开口索求，只会眼睁睁的看着重要的人离自己而去，然後再透过别的方式转移注意力。

    这种无力感在他母亲去世时他曾经感受过一次，但当时身边还有妻nV相伴，情况不至於太差，後来连最後的救命稻草都离自己而去了，於是孙晋诚重拾了自己的小癖好。

    当初孙晋诚对万璟然撒的谎半真半假，万璟然觉得「想把人留在身边」这点是孙晋诚的真心话，所以他把受害者做成工艺品、做成家具摆在家里，带在身上，这样这些人就像是一辈子都待在他的身边一样。

    再来，连环杀手的做案特徵与其行为动机高度吻合，没有一个连环杀手会和另一个完全一样，便是有雷同的行为，却是从不同的动机背景延伸出来，鉴於此，他们雷同的行为当中也会存在细微的差异，像是孙晋诚和他的偶像Ai德．盖恩，一个扒人的皮是为了制成钱包，将人永远留在身边；一个扒人的皮则是为了穿上人皮，假装自己是母亲藉此获得权威。

    不同的动机，延伸出类似的行为，这种时候脉络就很重要了，了解背後的脉络就能发现一些不一样的地方，像是Ai德．盖恩是为了获得母亲的权威，所以他的受害者都是中年妇nV，与自己的母亲相似；但孙晋诚无所谓的，他只想要将人留在自己身边，是谁都无所谓，最好是那些自己送上门的人，方便省事。

    最後，这类人真的没有同理心这种东西，并且打Si不知悔改。

    「你会愧疚吗？对自己杀了人这件事？」

    孙晋诚耸肩，「当然会有些惋惜，他们都是那麽年轻的生命。但是你要明白──」

    「他们当初就不该招惹我，不该上陌生人的车的。」孙晋诚混浊的双眼里头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漠然的回应：「他们要是不这麽做，就不会Si了。」

    孙晋诚很坚持他的受害者都是主动找上门的，他一直都只是被动的杀了他们而已。

    万璟然的嘴角弯起一道几乎看不清的弧度，她用手撑脸遮住嘴角，孙晋诚的逻辑思考方式很奇妙，他承认自己的罪刑，但不觉得自己是错误的那方，矛盾的有趣。

    ──照孙晋诚的说法，受害者之所以会Si，都是他们自作自受，谁让他们不是那麽幸运的撞上他这个兴趣Ai好是杀人，然後将人做成工艺品的无辜路人呢。

    後来两人还聊了孙晋诚的作案过程，邀请受害者回家，趁其不备，从背後一刀杀了他们，必要时他可以表现得十分健谈有趣，出乎意料的，这些受害者都很喜欢他的工艺品，不管是不是对客户的奉承。

    聊到当时针对碎屍者铺天盖地的报导，孙晋诚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只是表示他不喜欢碎屍者这个绰号，相较之下，人T工艺师这个称号倒是深得他的心。

    「你看起来很年轻，你那时候也才国高中吧？」

    面对孙晋诚的提问，万璟然有些惊讶，他极少数主动问问题，这些日子的访谈多半是由万璟然主导，她稍微思考，大概猜到了孙晋诚提问的动机，「我和你的nV儿同年。」

    「这样啊。你能告诉我那时候你的感觉吗？你会害怕吗？」面对孙晋诚的提问，万璟然耸肩，随口塘塞：「当时谁不害怕碎屍者呢。」

    孙晋诚一眼看穿万璟然的敷衍，「不要糊弄我，我要真的答案。」

    万璟然撇嘴，「说实话吗？我没什麽感觉，那时候觉得碎屍者离我很遥远，那种感觉……就像大家都知道癌症可怕，但从来没有人会在生病之前就觉得自己会得癌症，大家都觉得那很遥远，像是一个每个人都听说过，但没有亲眼见过的鬼故事。碎屍者对我来说是这样的存在。所以当一个人突然发现都市传说一直在自己身边，肯定会不知所措的。」虽然孙亦舒的行为并非出自不知所措，反而是JiNg准算计後的结果，但骗了孙晋诚也没什麽，迟早得赴Si的人，让他安心上路才是最要紧的。

    话说完万璟然不可避免地想起当时的事，她垂下眼帘。

    说起来，她高一那时正是碎屍者行凶最猖狂的日子，不知道是笃定警方不会抓到自己，又或是单纯失心疯了，那阵子平均两周就会找到一名新的受害者，新闻轮着转台甚至都能将碎屍者的报导完整看完，可见碎屍者当时轰动的程度，在关於碎屍者的消息面前，连一线明星的娱乐八卦都得往後了靠。

    那阵子虞浩楠总是陪着万璟然一起回家，两人正好住在一条捷运站上的相反方向，万璟然问虞浩楠是不是闲得慌，他笑得一脸欠，说：「怕你走丢给警察叔叔增加工作量，他们现在很辛苦的。」

    君子动口不动手──幸好万璟然从不自诩为君子，於是她龇牙抡了抡拳头，掂量了一下又觉得自己的拳头没什麽杀伤力，於是扛起了身上最有杀伤力的、装了满满课本讲义的书包作势朝虞浩楠砸去，虞浩楠反应极快，迈开步伐跑给万璟然追，被追到後立刻嘻皮笑脸的服软，讲真，万璟然的拳头可能没什麽杀伤力，但书包的杀伤力还是不可小觑的。

    高中那时有夜辅，下课已经是七点半过後了，放学都看不见太yAn，大夥都戏称高中其实就是高级监狱，附带冷气和思想教育那种，总是按表C课，这不，还有规定的运动时间呢。

    回家路上，他们走在徽城繁华的城市灯火之下，互相交换惊悚恐怖故事，力求吓Si对方。

    所以万璟然还真的没有怕过碎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