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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冷漠的人与guntang的泪 (第1/1页)
你知道吗。 猛兽也可以不杀戮的——直到闻过了血的腥甜。 傅屿看着论坛上的帖子,发帖人是论坛的003号创始人,昵称是:骑白鹅者。 刚上高中那阵子,傅盈带他来平港市区看了精神科又转介到姜医生的诊所,不久和简志臻重新联系上,傅盈变得有钱,他转了学,也有了机会深度接触互联网。他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十分隐秘的匿名论坛,那里都是跟他同类的人,有些似乎也不怎么把自己当人了。之前他偶尔会浏览那些呓语般的帖子,在一次网站遭遇黑客的大规模攻击时,他已经加入学校的计算机协会并快速掌握了各种技能,暗地里协助解决了这个问题,本来并没有人知道,后来不知怎地骑白鹅者给他发送了站内信,感谢他的相助。他并没有想得到什么回报,只寥寥聊了两句。 骑白鹅者听了他就医的情况,当时说了一句“看来你还没觉醒”,他并不懂得其中的含义。 许久未联系之后,现在他再读帖子上的那几句话,砸吧出了真意,第一次主动发站内信。只是他没想好要问什么,就随便写了点不重要的由头。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骑白鹅者的回复来得很快,完全没理会他的胡扯,直奔主题,“你想要自救了吗?” “我有心理医生。” “那是正常人治疗疯子的办法。但我们自己最了解自己,疯子才能治疗疯病。我和001、002创建论坛就是为了找到这样的同类。” “论坛里其他人不是同类吗?” “我们才是真正的同类,”骑白鹅者在回信中写道,字里行间透出狂热,“疯子不知道自己是疯子,我们比那些疯子更疯,因为我们竟然试图不让自己变成疯子。” 傅屿面无表情地清除了浏览记录,摁灭手机屏幕。然而,那行字锲而不舍地浮现在他眼前。 猛兽也可以不杀戮的——直到闻过了血的腥甜。 他摸了摸修剪得已经不能再短的拇指指甲,把手机揣回兜里,监听的耳机线掏出来整齐缠绕好。 原来简叙安所谓的解决就是那样的。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他不要听简叙安的话了。 他想找到办法将注意力转移,但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能把简志臻和余缈缈变成下一个魏以文的冲动。简叙安不会喜欢他这个想法的。 昏睡过去的傅盈终于在天完全黑透的时候又醒了过来。 “扶我起来。” 傅屿扶傅盈去洗手间,傅盈睡了一觉后精神不错,让傅屿找梳子给她梳头,眯缝着眼,鼻尖凑到镜子前。她还是那么爱美,生病了也确实还能看出美来,傅屿相信跟他一样看得到她的美的人在这世上有很多,却不知道为什么简志臻看不到;而简志臻无论在他还是简叙安眼中都猥琐得要命,为什么她却看得到简志臻的魅力呢。 “妈,你为什么在监狱里跟别人打架?” “那个人看到了简志臻和别人结婚的新闻,拿来嘲笑我。”傅盈说起这件事仍是充满恨意的,恨的依然不是简志臻。 他想傅盈即便能治好身上的伤,人生也没救了。 他帮傅盈梳顺了头发,傅盈满意地笑了笑:“你从小时候就会照顾人,一个人生活也不用我担心,所以我很晚才发现你需要看医生……”她停顿片刻,忽然问,“他对你好吗?” 傅屿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他”指的是谁。 “简叙安帮我复了学,给我生活费供我吃穿用度,跟姜医生也沟通得很好。”但是他没有办法爱我,还费尽心思骗我。傅屿在心里补充道。 “对不起,mama实在不知道还能找谁。” 根本不用对不起,他非常感激傅盈将简叙安送回他身边。 “妈。”傅屿很想问这个问题,他觉得如果不问的话,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你当时发现我跟简叙安在一起的时候,其实知道我是自愿的吧?” 傅盈一怔,慢慢地垂下眼睫。 傅屿继续说:“如果不是这样,再怎么走投无路,你也不会把我托付给他。” “我当时只是……”傅盈的声音听起来很缥缈,不像在跟他对话,“他们父子长得很像。我想起我也是十七岁的时候遇到了简志臻,你那一头热的样子跟我一模一样。” 傅屿一点也不觉得简叙安跟简志臻长得像。也许五官接近,但气质截然不同——不管怎么说,简叙安都帅多啦。 “那时候我跟简志臻重新在一起,又变得一头热。可看见你们的瞬间,我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简志臻说他其实并不爱我的时候。我不希望你步我的后尘。” 如果是在两天之前,傅屿会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他和简叙安相处得很好,而且会越来越好。然而现在他产生了疑惑。 所以这是一回事吗,十七岁爱上简志臻的傅盈,十七岁爱上简叙安的傅屿;说不爱傅盈的简志臻,也说了不爱傅屿的简叙安。 傅屿又开始感觉自己不对劲了,从在病房里傅盈说愿望是想见简志臻的时候——或许更早些,被魏以文在校门口堵住后下意识将美工刀藏进口袋里的时候起,他的太阳xue就时不时抽动,像谁没轻没重地在他脑子里摁下钢琴键,那不悦耳不和谐的音符扰乱得他都没法好好思考了。 这是因为他闻过血的腥甜吗? “小屿。” 傅屿从迷思中醒来,看见傅盈睁着无神的眼,伸出一只手朝他摸索,他接住那只手,然后被傅盈拉过去抱紧。傅盈用了很大的力气,可能还牵动了伤口,呼吸都粗了起来,但语调平得木然:“孩子,我的孩子……到前一秒为止,我从没后悔过我做的事情,现在说后悔也来不及了。可是我忽然觉得我的孩子很可怜……” 傅屿的记性很好。 很久之后去扫墓,他偶然回忆起这件事,意识到这里傅盈提到的孩子或许并不只是指他。傅盈一直有两个孩子。 傅盈的眼泪顺着他的脖子流进衣领里,冷漠的人,guntang的眼泪。他的感觉有点奇妙,好像能听见石化的心脏被水滴凿久了,从一点点碎片开始坍塌的声音。 傅屿想起上一次傅盈车祸住院时他问简叙安的问题,傅盈死了会让简叙安松一口气吗。当时简叙安没有回答他,可跟简叙安共同生活共同经历了这些日子,他已然知晓了答案。 “妈,你知道简叙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他从小被简志臻压迫着已经养成习惯不反抗,他根本没准备好让简志臻知道我跟他的关系,但他居然不阻止你这个知情人跟简志臻见面,反而还要促成,因为这是你的愿望。更离谱的是,就算你们关系很差,他还是把你这个mama当成他的责任;就算他不喜欢我,他还是替我这个弟弟收拾烂摊子。你说这多蠢呀?我们有什么值得的?他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人啊?” 傅屿一口气说完,说猛了,猛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不知道自己是想叫,想哭,还是想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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