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时代最佳的工作－6 (第1/1页)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林秀英问。

    吴泰南依然还陷在张国英离世的悲伤之中，他说道：「在派出所听到爷爷被S杀消息，我跑回家去没看到人……」他难过地将爷爷变成小星点，又如何跟着星点上山，如何发现山壁上步枪，一五一十地说。

    「泰南，」林秀英无法置信地看着他，又m0m0他的额头问道：「你有撞到头吗？」

    「我……没有撞到头。」吴泰南躲开，皱着眉说。

    「哪里有什麽爷爷。」

    「就是我爷爷啊。」

    吴泰南全身忽然僵住，两眼直瞪前方。因为他看见林家书店隔壁，不是自己家，而是一间破仓库，仓库侧边的窄巷前还有一间小小公庙，像颗纸箱般被立在地上，前头的三炷香还冒着烟。

    「我家呢？」吴泰南大惊，「我家怎麽不见了。」

    「你是真的撞到头了，」林秀英再三解释，「你家在商店街街头，这块是政府的仓库，在街尾。」

    「街头那是……」吴泰南困惑。因那是曹东宝将军家，曹家府。

    「泰南，那天你从派出所冲出去，我以为你是要回去拿什麽证据，但到商店街的人说，你跟着一条黑狗跑了。」

    「黑狗？」

    「对，他们们说是黑狗，说你像着魔般，跟着黑狗一直跑，然後就不见了。」

    吴泰南越听越觉不可思议。这时林家书店一个老太太缓慢走出，双眸中是无尽的空洞，她四处张望着林家书局的摆设，彷佛是第一次莅临此地的客人。这人却是林秀英母亲，林N妈。

    「妈，你怎麽跑出来了，不是告诉你好好在屋里吗？」林秀英赶紧过去搀扶林N妈。

    吴泰南见林N妈从派出所被释放，心情好了些，毕竟她也是从小看着吴泰南长大的熟人。只是此刻林N妈行为有些古怪，宛如三岁小孩在探寻世界。

    「N妈还好吗？」吴泰南问。

    「N妈？」林秀英问。

    吴泰南见他困惑，陷入记忆的错乱中，忽然说不出话来。

    林秀英又说道：「从派出所回来後就这样了，医生说身T没问题去庙里找道士，道士说是被吓傻的，但收惊也没效，只能祈祷她慢慢复原。」

    「可恶的宪兵……」吴泰南低声骂两句。

    如果不是番薯岛上的宪兵，张国英也不会遭受无辜迫害，但他瞥见自己家已不是自己家，又皱起眉说，不出话来。

    此刻，吴泰南脑中的回忆与现状，正相互冲突着。他记忆中的家不是家，脑中的张国英彷佛是他幻想出来的人物，镇上没有半个人认识张国英，而他不过是刚从梦境走出来，思绪还回味其中。

    林秀英一边搀扶着林N妈，一边回头对吴泰南说道：「泰南，先进来店里。」

    吴泰南自小便进出林家习惯了，此时又饥又渴自然是没有犹豫，进门先喝口水冷静情绪，林秀英见他熟门熟路地进门，又踏进厨房取水，仰头豪饮，微微诧异看着他。在她印象中，吴泰南虽然是一起长大，但还还未曾有如此不顾形象地举动。

    五分钟前，吴泰南恐慌的心情，不知什麽原因慢慢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脑中开始钻出一些零星记忆，掩盖过张国英的记忆。他想起曹家府，还有战乱时收养他的曹家主人，也是曹东宝。

    而他怎麽也想不起自己的身世。

    低头抚m0着水杯，水里印着吴泰南聪颖的脸庞，吴泰南m0m0自己脸颊，顿时又疑惑起来。

    这真的是我吗？吴泰南恍如隔世般。

    国小毕业後的吴泰南，便在偷偷在工地打工，皮肤是晒成古铜黑sE，但现在却是白净如书生，彷佛脸抹粉妆。

    吴泰南新旧记忆交杂之时，林秀英忽然将铁门拉下，红着眼眶问道：

    「我妈送去你家的两本武侠呢？」

    此时林秀英积压已久的情绪终於爆发，谁能知这一个多月来，她经历多少宪兵搜查与街访邻居的异样眼光，连学校上课她也受尽屈辱。

    惊见林秀英的扭曲表情，吴泰南读懂她的唇，深x1口气，本想反问哪来的武侠，但却下意识回应了问题，连自己都感到斐解。

    「被宪兵收走了……」

    「是谁去举报我们家的？」

    「我……不知道……」

    林秀英脸sE凝重，她相信不是吴泰南去检举的，只是母亲发疯这些日子来，她都是独自煎熬，每天心情七上八下，每天惊恐宪兵上门找碴，见青梅竹马吴泰南奇异失踪又归来，如获救命稻草，但又忌惮他就是曹家人，一时间不知该不该相信眼前的男孩。

    瞪着失智的母亲，林秀英是又哭又气，她带着哭腔抱怨道：「有事没事……送些无用的东西，你看活该，这年代书是不能乱送……」

    气归气，对自己的母亲林秀英还是不舍得责怪。她拉张椅子让林N妈坐下，而自己是蹲到角落，宣泄压抑多时的泪水。

    吴泰南登时手足无措起来，上前用自己的衣袖为林秀英擦拭眼泪。

    「不知是谁去举报的，那天我看家里多了个礼盒，也没想太多，谁知闹出这样事情来。」

    「恩……」林秀英自知曹家势力庞大，就算想追究肯定也是碰钉子，更何况与她最要好的吴泰南还是出自曹家，她更是只能怪自己母亲不小心。

    吴泰南渐渐浮现陌生的记忆。想起自己自小是在曹家府长大，然而曹家人却不太喜欢他，只因他是间谍的儿子。吴泰南与林秀英同届学生，一路又是同班级就读，感情反到b家里人都好。

    然而，令他不解的是，脑海中那位佝偻的和蔼老人，张国英，还有他们共同生活的回忆，是如何产生的。那彷佛是上辈子刚发生过的事情，既清晰又模糊。

    「但究竟是谁去举报的……将军应该是不会这麽做……」吴泰南说道，口中的将军自然是指曹东宝，他习惯称呼养父为将军，而非父亲。

    林秀英年很懂事，她明白林N妈出这乱子，可以平安归来已是不幸中的大幸，这年头因j1ngsHu被诬陷的人数不胜数，可以官兵手中逃出机会微乎其微，虽然被拷问多日受惊失智，至少人还平安。

    吴泰南蹲在林秀英身旁，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并且咬着牙咒骂着：

    「那群该Si的宪兵……」吴泰南早在心里埋下了，日後想要推翻霸权政府的种子。

    林秀英闻言，慌张地摀住他的嘴，连鼻涕都来不及擦。

    「小声点，外头说不定有人。」

    吴泰南点点头。

    半响後，林秀英幽幽说道：「你还是快回家去报平安吧，曹家动用大批人力在找你呢。」

    她随即说又道：「不过，泰南，你的说话好像变清楚了？」

    吴泰南听不见，一直以来都是靠模仿唇型说话，多少有些字发音稍怪些，他见林秀英如此评论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都是爷爷教我的……」

    林秀英只当他又糊涂了，没接话，反倒是坐一旁真糊涂的林N妈，忽然发起脾气，怒呛道：

    「教啥教，张国英这浑蛋，都胡乱教一通，真是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