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蛇』我与我背后的神明（一） (第3/3页)

顿了一瞬，随即继续往锅里搅去，并没有给他答案。八岐于是站在一旁，看他往锅里加了些姜末与葱花。终于煮好了，香喷喷的面条装了满满一大碗，摆在了饭桌上。那人似乎生怕他不吃，便抓着八岐的手把他强行摁在了椅子上，又将筷子塞进手里。

    “……”八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但白来的饭他肯定是不会拒绝的，于是挑起一根放进嘴里慢慢嚼了起来。软糯又筋道的口感竟瞬间便征服了他向来挑食的味蕾，浓郁而鲜美的味道令他感到浑身寒意全都消失不见，而这只不过是一碗简单的水煮面条罢了。八岐起初是优雅地一根根吃着，后来干脆抱起碗吸溜了个爽。

    “你的厨艺真不错。”他咽下最后一口汤，心情颇好，于是衷心地称赞道。

    即使那人没法说话，八岐也能感受到空气中那股愉悦的气息。他手中空了的碗被接下，放在洗手池里冲刷，头一次吃得这样饱的八岐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随便洗漱了一番便回床上睡觉去。

    不多时那暖洋洋的家伙便也钻进了他的被窝，紧紧搂住了他的腰，八岐还能感受到尖削的下巴埋在肩窝里时的硬硌。

    “你叫什么名字？”八岐对他印象好了些，于是问。

    手心传来摩擦的热感，那人缓慢而有力地写下两个端正到有些古板的字。

    须佐。

    这一晚八岐依旧睡得很香。起来时天已经大亮，看来是要迟到了。而八岐并不在意，甚至与门上的风铃玩了好一会，这才将手揣进口袋里出了门。

    寒风，小路，黄昏，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样，而晚归的八岐却舒展开眉眼，唇边也染上了久违的笑意。

    “我辞职了。”

    突如其来又意料之中的停电宣告须佐的来临，八岐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总算可以摆脱高天原的剥削了。”八岐高兴地说着，仿佛一瞬间摘掉了身上的镣铐，“我打算以后干自媒体。”

    须佐捏了捏他的手，表示赞成。

    “高天原那地方就不是人待的，压抑得很。”头一次有了人陪的八岐今日格外话多，于是与须佐叽里咕噜地抱怨起来，“我同办公室的那家伙都多久没来上班了，估计也是受不了……嗯……他是谁来着……”

    八岐努力地回想了许久，也没想起那人的名字与样貌，仿佛朦胧了一层灰白的雾。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说道：“总之这高天原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须佐摸了摸他的头以表安慰，八岐瞬间浑身僵住，还从没有人对他做过这样亲昵的动作。而须佐似乎是看见了他泛红的脸蛋，觉得有趣，于是又坏心眼地摸了几下，才恋恋不舍地将手移开。

    “你别太过分！”头发被蹂躏得乱七八糟的八岐羞恼地伸出食指向前戳着，想象自己正戳在须佐的胸口上，“我又不是小孩！”

    须佐抓住他的手，轻轻写下几个字：“可我们都睡过了。”

    “你……别乱讲！躺在一起就叫睡了？”八岐的脸一下子变得更红，这么一说他倒是想了起来，“你以后自己找块地睡去，不准上我床！”

    须佐攥着他的手摇了摇，八岐竟然感觉出了某种委屈的意味。须佐接着写道：“冷。”

    “冷？”八岐觉得有点好笑，于是便笑了出来，“你身上热得和太阳似的，怎么会冷呢？”

    “你会冷。”须佐认真地回答。

    八岐顿时失语，心中莫名悸动。他抿了抿唇，故作随意道：“我习惯了——随便你。”

    他仿佛听到了须佐低沉而愉悦的笑声，之后便是碗碟碰撞的脆响，须佐又去给他做晚饭了。

    八岐看见自己的冰箱门被打开，手电的光往里上下照了好一会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食材，全是些绿油油的青菜。那是他平时用来拌沙拉吃的，毕竟他这些年早午餐都在公司解决，晚上就买点樱饼凑数，根本就不在家做饭，厨房里的东西都是摆设，现在还能点着火也算是奇迹了。

    最后须佐只能无奈地抽出昨晚剩下的面条，继续煮给八岐吃，这回往里头加了鸡蛋与菜叶，依旧是很大的一碗，生怕他会饿死一样。

    “我真的不需要吃这么多。”几分钟后八岐放下空荡荡的碗，不满地说道。

    须佐又给他切了一盘苹果。八岐犹豫了大概三秒或是零点三秒，还是叉起一块往嘴里塞去。厨房里传来烧水的声音，呼呼的，哗哗的，听起来颇为暖和。

    在他的房子里竟也会有这样热闹的声音。八岐吞咽下口中甜腻的果rou，失神地想。

    不久后那个冒着白烟的水壶飘进了浴室，八岐这才明白他的意思，须佐原来是想给他洗个热水澡。即使是向来喜欢用恶意揣测他人的八岐都觉得有点儿感动了，毕竟须佐和他非亲非故，却又是做饭又是暖床的，活像个家庭主夫。

    就当是房租好了。想到这八岐心安理得起来，脱掉了所有的衣服躺进须佐精心调好的温水里，舒服地一声叹息。反正这黑灯瞎火，也不怕须佐偷看。他心情畅快地将脸埋进水里，咕噜咕噜地吐着泡泡，像一条欢快的小水蛇。

    就像做了一场美梦。深夜八岐躺在厚实的怀抱里，于一片温暖的漆黑中缓缓闭上了眼。

    就算只是一场美梦，他也感到如此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