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表弟 (第1/1页)

    第1章表弟

    大梁昭和十三年，一个寻常的春日。年轻的帝王正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这时，他身边的大太监孔文策进来禀报道：“万岁爷，裴小侯爷求见陛下，眼下正在殿外侯着呢。”

    “哦？言川来了，快让他进来。”萧垣搁下笔，说道。

    “是，陛下。”孔文策领命而去。

    小侯爷裴言川是萧垣的表弟，他的母亲福清长公主是萧垣的姑母，他的父亲是嘉义侯裴嵩。两年前，裴嵩病逝，他便承袭了其父的爵位。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打破了御书房的静谧。萧显抬头看去，门外进来一人，是个半大少年，身形稍显单薄，少年见到他后躬身行礼：“给皇上哥哥请安！皇上哥哥吉祥！”

    “免礼。”萧垣放下手中奏折，打量了表弟一番，笑道，“言川，两个月不见，你又长高了不少。”

    “皇上哥哥，言川还想再长高一些。”裴言川刚满十七，脸上的婴儿肥尚未褪去，他身子骨单薄，如今还在长个子。

    “你每日多吃几碗饭，定能再长高许多。”萧垣说道。

    “皇哥哥，我来替你捏捏肩膀吧。”裴言川笑盈盈道。

    “行啊，过来吧。”萧垣把脑袋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

    裴言川走了过来，撸起两只袖子，给萧垣按揉肩颈。

    他并不会伺候人，拿捏不准力度，揉了没几下就被萧垣叫停了，“好了，坐下吧。”他大声唤来孔文策，让他端碟云片糕进来——他知道表弟爱吃这个。

    “皇上哥哥，您近来可好？”裴言川吃着云片糕，两只腮帮子鼓鼓的。

    “你这趟进宫，是专门来给我请安的？还是……有别的什么事？”萧垣把裴言川当自家人看，在自家人面前他有时不会自称“朕”。他同自己这位表弟，关系向来很好。福清长公主是他尚活在人世的唯一一位姑母，裴言川又是他姑母的独子，看在姑母的面上，他一直都很疼爱表弟。

    裴言川突然忸怩起来，脸颊微微泛红，似乎很不好意思。

    萧垣见状心中了然，遂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许吞吞吐吐的。”

    “皇上哥哥，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我确实、有事求您。”裴言川抬起手背擦了擦嘴巴。

    “说吧。”萧垣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

    裴言川站起身，走到案前说道：“皇上哥哥，言川想求您赐婚。”

    “赐婚？”萧垣一愣，“你才多大啊？就想成亲……”

    “皇哥哥，我不小了，我今年都十七了。”裴言川挺起胸膛说道。

    萧垣总是忽略裴言川的年纪，在他眼里对方还是个小孩子，没想到表弟一转眼都十七了，已经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他想起自己成亲更早，十四岁就娶了太子妃，十六岁就为人父了。想到这里，他改口道：“想成亲也好，成了亲就是大人了，言川，你想让朕给你赐婚？那朕可要好好挑挑才行，得给你物色个相貌、家世、才德都是一等一的姑娘……”

    “表哥，不用物色了，我已经、我已经有心上人了。”裴言川红着脸说道。

    “哦？是吗？”萧垣微微一笑，“看来朕的表弟，是真的长大了。”

    裴言川闻言脸变得更红了，萧垣见他害羞成这样，就好奇的问道：“快告诉我，你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

    裴言川摇摇头，说道：“不是什么姑娘，他、他是傅大人家的小公子。”

    “傅大人？”萧垣在脑海中搜寻着百官中姓傅的臣子。

    大梁民风开放，龙阳之风盛行，无论是天潢贵胄还是民间百姓，娶男妻、纳男妾之人不计其数，梁朝有几位皇帝甚至册立过男妃。因而萧垣得知表弟喜欢男子，并不感到意外和费解，毕竟他自己也有过几名男宠。

    “是哪个傅大人？”朝中姓傅的官员有好几位，萧垣一时想不到是哪位。

    “是傅连溪傅大人。”裴言川回答。

    萧垣一怔，说道：“原来是傅先生的儿子。”

    裴言川点头道：“正是。他的名字叫——傅兰舟。”

    傅连溪生前曾做过萧垣的老师，他是萧垣的第一位老师，也是萧垣最喜欢的一位老师。弘德八年春，五岁的萧垣开始去上书房读书，他的父皇选中了傅状元做他的老师。傅连溪学富五车、蔼然可亲，对他循循善诱、谆谆教导，他与老师之间情谊深厚。

    弘德十八年八月，弘德帝下旨召集翰林才子重修?梁史?，钦点傅连溪主持编修史书，傅连溪就离开皇太子，回翰林院专心编书去了，次年三月，?梁史?编成，傅连溪却因劳累过度而一病不起。是年十一月，他病逝于家中，年仅三十八岁。

    感念于先生的教导之恩，萧垣特地出席了傅连溪的葬礼。日子过得飞快，一晃眼，先生都走了十四年了，想到英年早逝的恩师，萧垣不免感到一阵哀痛。

    “朕知道他。”萧垣对裴言川说道，“傅先生家中有两子，长子傅兰亭如今乃是兵部侍郎，至于次子傅兰舟，弘德十九年，朕曾在先生的葬礼上见过他一面，他那时不过七八岁，还是个懵懂孩童。朕听闻那傅兰舟体弱多病，常年卧床，甚少出门，你与他是如何结识的？”

    裴言川如实回答：“三年前，父亲过五十大寿，母亲为他办了寿宴，在父亲的寿宴上，我第一次见到了傅兰舟。傅家大哥在兵部当差，平日里与我父亲相熟，那一日，他把自己的弟弟也带到了寿宴上……皇哥哥，实不相瞒，我当时第一眼看到兰舟哥哥，就喜欢的要紧，算起来，我已经喜欢了他整整三年，一直梦想着能把他娶回家……”

    萧垣忍不住打断他：“可他年纪比你还大……”

    “只是大五岁而已，也不算很大。”裴言川说道。

    萧垣心想：大五岁都不算很大吗？他问裴言川：“此事姑母可知情？”

    裴言川一点头，“我娘她不答应，所以我才来找您。皇哥哥，倘若您下旨赐婚，我娘也就不会再反对了。”

    萧垣说道：“这么一来，姑母岂不是会埋怨我？”

    “不会的！皇上哥哥，求您了！我真的很喜欢他，三年前我就想娶他，若是不能和他结为夫妻，那我这辈子就不娶了！”裴言川激动的说道。

    萧垣想了想，说道：“言川，我不能贸贸然给你赐婚，成亲是件大事，马虎不得。这样吧，你把那傅兰舟带进宫来，让朕瞧瞧他，若是与你般配，朕就为你赐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