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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授赶回来时，脸上还带着倒不过时差的疲倦。他顾不上自己身体的不适，只马不停蹄地往龙黎家奔。接到菲尔的电话，他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凉，连呼吸都差点忘了。他难以想象龙黎的模样，他不知道自己到了以后能说些什么，只是麻木的、机械地往龙黎家赶去。

    龙黎坐在卧室的床头，怔愣着，眼睛死盯着手里那半截白纸，攥得紧紧的，林授连一个字都没看到。他深呼吸几口，尽量让自己显得平和，走到龙黎面前，脸上挂着强扭出来的笑意，轻声问：

    “龙，我回来了，你能认出我么？”

    “林。你为什么回来？”龙黎抬头看了一眼，奇怪地问，“工作这么闲？还有空回来说笑话么？”

    林授被噎住，龙黎表现的太正常了，像是过去五年里的任何一天，他们并肩作战，他们互相调侃，他们也相互支撑。龙黎的表情太自然，好像自己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我……我回来看看你。”林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干巴巴地笑着。

    菲尔从外面进来，他朝林授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关切地望向龙黎，无声地观察他的神色。

    龙黎奇怪，今天这是怎么了，菲尔跟林授都像是保护重症病人一样看着自己，明明什么事都没有。他起身，走到卧室的暗门前，熟练地按了几个按钮，推门走了进去。

    “哎……”林授刚要出声，菲尔拦住了他。

    “什么时候的事？”林授低声问。

    “前天，他偷了卧室里的剪刀……人送到S市第一医院了，停在那边，你联系了龙黎的父母了么？”菲尔答道。

    “龙黎怎么办？”林授点点头，龙家父母应该过一阵就会到，他不知道龙家到底发生过什么，当他联系上龙黎父亲说明自己身份的时候，那个男人甚至一开始还企图否认自己有个儿子叫龙黎，这太反常了，他想，龙黎在家的时候，到底过着什么日子？

    “他父母根本不关心他死活的……”林授没说完，因为进到玻璃房的龙黎又折返出来，站在他俩面前，一脸奇怪地盯着他们。

    “你俩为什么站在这？都没自己的事要做么？”龙黎问，复而又下了驱逐令，“我哥他不喜欢见到你们，还在这探头探脑的干什么？这么闲？”

    “啊？龙，你听我说，你哥他……”林授想说些什么，被龙黎粗暴打断。

    “滚啊！都叫你们滚了，还杵在这干什么？”

    说完也不再去看二人脸色，“砰”地一声把暗门摔的震天响。

    “哥，讨厌的人被我赶走了，你别害羞了。”龙黎哑着嗓子，讨好地和床上人说话。

    床上的人一脸娇羞，颈间带着一块金色的项圈，柔媚一笑，朝龙黎伸出双手，好像在撒娇讨抱。

    “阿黎……”他声音甜美，像是清凉爽口的水蜜桃软糖，咬一口唇齿溢满了清香。

    龙承衍夫妇赶到医院，全程惨白着脸，处理了所有事，只花了两天功夫，这期间全程没提过龙黎只言片语。林授和菲尔冷眼旁观，实在忍受不了这样区别对待的父母。菲尔作为医生，凑上去搭话。

    “龙黎患有严重的躁郁症，如今已经转化成重度妄想症，我想请问下，他成长过程中到底经历了什么？”菲尔口气不虞，说的话句句带有指向性。

    “经历了什么？他这魔鬼，是我的错，我当年不该执意要下这个孩子，现在看来，他只会给这个家带来灾难！”龙承衍咬牙切齿，他狠狠地瞪着菲尔，眼睛里的红血丝透露着一位父亲的心痛。

    “他是撒旦转世！他是来毁灭这个家的！”哭的双眼红肿的秦佳开口应和道，“什么躁郁症，什么妄想症，他怎么不去死？为什么要折磨明时，他这个杀人犯，为什么他活的好好的，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林授大受震撼，他无法想象一位母亲能对自己的儿子恨之入骨到这种程度，他认识的龙黎虽然冰冷，但充满人情味，他工作拼命肯吃苦，纵然身体有许多疾病，但他从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懈怠。倒是龙明时的来到，彻底打破了所有，若龙明时不来L国，龙黎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龙承衍揽着老婆的肩膀低声安慰起来，他抬头对菲尔和林授投来敌意，并警告地看着他们，不愿再与他们多说一句。

    “哥，你爱我么？”龙黎低声问，他躺在艳红色的床榻上，紧紧搂着自己的永生花。

    “我爱你，阿黎。”坚定的声音，龙明时笑起来，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他眼里盛满了爱意，依偎在龙黎怀中。

    “是的，你应该是爱我的，我把一切都献给了你，我拿自己的全部人生做赌注，你应该爱我，你只能爱我！”龙黎的眼神逐渐浑浊，怀里的娇娇，面容开始模糊。

    手心里紧攥着的半截白纸被他抛在一旁，他跪坐在床上四处寻找被他弄丢了的花儿。

    那张白字滚落在地，龙明时的清秀字迹展露开来。上面写道：

    龙黎，你这只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的臭虫，恶心变态的畜生。相信我，你一定会下地狱，会接受最歹毒的拷打，会被业火没日没夜的焚烧。当然，陪你一起的，还有我。

    你赢了，整个龙家，兴龙，还有引路，都是你的。开心么？是庆幸讨厌的障碍终于扫清么，还是满意自己的肮脏下作手段？

    偷来的日子也算是过腻了，欠你的大约也都还清了吧。我从不允许自己输给你，你也绝不会等到我向你低头。你拿走了我所有的一切，只有这颗心，你这辈子也别妄想得到！

    那么，先走一步了，我在最深的地狱里等着你。

    这一次，是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