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转千折 (第1/1页)

    大雨渐渐停歇，时妤睡得很沉，怎么叫也不醒，秦寰将车停在路边，拨通了沈桐舟的电话。

    “时妤住址，你那有吗？”

    林遥闭眼躺在沈桐舟的身侧，早已睡下，脸上挂着恬静笑容。沈桐舟似乎失眠，在昏h的台灯下默默刷着社交动态。

    秦寰的电话险些把林遥吵醒，吓得沈桐舟一个激灵，掐掉铃声，低声问电话那端的人，“大半夜的，你要她的地址g嘛？”

    他善意地提醒秦寰，“你已经有未婚妻了。”

    秦寰瞥了一眼睡梦中的时妤，眼前的情况太复杂，他扯了扯衣袖，慢条斯理地道，“那天舞会上，时妤让我把她以前写的信全都寄还给她，所以想问你要个地址。”

    “她十几岁时写给你的情书，你到现在还留着？”沈桐舟惊愕不已，半信半疑，一边蹑手蹑脚地从林遥的枕头底下m0出她的手机，输入密码解锁之后，打开她的购物软件，在常用联系人那里翻到了时妤现在的地址。

    秦寰咬牙，觉得这个胡乱编排的理由b告诉沈桐舟今天夜里的实情还要令人难以启齿，他低低地“嗯”了一声，补了句，“忘了扔。”

    “行吧，我微信发给你。”沈桐舟挂掉电话，将时妤的地址和电话从林遥的手机里拷贝过来。

    秦寰拿到地址，重新驱动他那辆宾利，调转车头，抄近道往时妤的住处驶去。

    汽车停在银河花园十一栋楼下，秦寰下了车，抬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青年公寓，像长形方盒一样，一排排毫无生气的，灰溜溜的房子。绿化几乎没有，几株小树被暴雨折弯枝条，h的红的黑的垃圾桶明晃晃倒在楼下，保安亭空无一人，形同虚设。流浪的猫儿狗儿一身Sh毛奄奄一息地闪过，躲进杂乱无章的电瓶车棚里，引起几道噼里啪啦的电花火线。

    他猫着腰探进车里，把时妤抱了出来，车外温度骤降，她在昏昏沉沉中裹紧毛毯，将脸依偎在他怀里。

    “银河花园十一栋二单元2701……”

    秦寰默念一遍门牌号，抱着她走进单元门，摁了摁按键缺失的老旧电梯，电梯井里吱吱呀呀，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但电梯门迟迟没有打开，等了半晌也毫无反应。

    他低下头，突然留意到电梯门上贴了一张白纸，一排小的几乎看不清的黑字，“电梯故障，正在维修，维修期间，请走步梯，带来不便，多请谅解。”

    落款日期，已经是一周前。

    浓密深黑的眉头皱了皱，开始思考2701是2楼701室，还是27楼01室。

    他抱着时妤一步一步上楼，楼道狭窄陡峭，扶手灰尘密布，楼梯上全是Sh漉漉的脚印，以及过路人脚底残留的烂泥，还有几坨狗屎混着猫尿，在人眼看不见的地方发出暗臭。

    秦寰屏气凝神，一口气上到二楼，并没有找到701号房间。

    那么，

    是二十七楼。

    他满脸黑线，有种想把她遗弃在楼道里的冲动。

    “时妤，醒醒，你能不能下来自己走？”上到九楼的时候，他几乎已经JiNg力殆尽，瘫软地靠在楼道里摆放的一排纸箱上，低喘着拨弄她的脸。

    时妤在他怀里蹭了蹭，双臂揽着他的肩膀，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睡。

    秦寰掂了掂怀里的nV人，开始做一些取舍，譬如，他把她全部的Sh衣服扔在了十三楼的楼梯口。

    当然，为了给她留点T面，内衣没有。否则她清醒过来，一定拿菜刀追着他砍。

    爬到十七楼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快要气绝身亡，他究竟是哪根筋搭错，要主动送她回家。

    为什么不直接把她扔在酒店里，这样省事千倍万倍。

    秦寰靠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墙壁很脏，他的黑sE大衣已经蹭了一层白sE粉尘，但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起初他还有力气抱着她，现在，她身上的那条厚毛毯，已经变成了一个大袋子，袋子里装了这么一个nV人，他提着袋子的四角，像杀人抛尸一样地裹着她。

    她的长发在地上拖行，他捋了几次后g脆放弃，现在已经完全已经不能看了，好似一块拖把。

    上，他是真的半点力气也没有了，下，已经爬了十七楼，还剩十层，实在太不甘心。

    正当他趑趄不前时，1703的房门突然打开，走出一个裹着睡衣的邋遢男人，手里提着七八袋垃圾，几乎将他的十根手指都占尽，一GU浓郁的恶臭充斥着整个楼道。

    显然，这个人因为电梯故障，至少有一周没有出过门了。

    男人旁若无人地经过秦寰时，注意到他拽着的毛毯里还裹着一个nV人，似赤身lu0T，脸上登时露出恐怖的神sE，在他面前停了下来，“你不会是拐卖妇nV的人贩子吧？”

    那nV人紧闭双眼，头发缠成一团，不知道是被迷药短暂地迷晕，还是已经遭遇了不测，魂断香楼。

    秦寰以为自己错听，瞪眼yu裂，费力将快要贴在地上的时妤重新抱进怀里，对那个男人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你给我少管闲事。”

    他冷冷哼了一声，抱着她继续往上爬。留下那个男人颤颤巍巍，犹豫着是不是该报警。

    可是电梯坏了，这里是十七楼，警察是不会上来的。

    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楼的时候，秦寰觉得他的手，他的脚，他的腰，全都已经不是他的了，似乎失去所有痛觉。感觉不到疲惫，也感觉不到酸麻。

    他跨上二十七楼的最后一层台阶，一根一直紧紧绷着的弦再也无法承受，粉碎X地断裂开来。双腿一软，连带着时妤一起摔倒在地上，他想拉住她的手，想在她倒下去之前接住她，但他已经使不出半点力气，只能看着她滚到水泥地板上，baiNENgnEnG的手臂被刮出几条血痕。他自己也摔得不轻，膝盖骨撞到墙壁，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他忍着剧痛，将她扶了起来。

    他们两个，好似落魄街头的老鼠，四处碰壁，一身伤痕。她竟然还能睡得这样安宁。

    2701的房门正对着他们，但紧紧闭起，秦寰在她身上寻找钥匙，忽然想起他将时妤的衣物全都丢在了十三楼，或许是十七楼，他已经分辨不清了。

    那一瞬间，万念俱灭，他此刻别无他意，只想抱着她，一起从这二十七楼跳下去，天诛地灭。

    秦寰r0u了r0u眼，将睫毛上的汗水擦g，视线变得清晰起来，忽然百转千折地发现，她家门是指纹密码开锁。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过去他不曾T会这句诗的涵念，现在他无b孤独地T会到了。

    他从毛毯中找到她的双手，动作太急，手指仿佛触碰到了两团绵软浑圆的东西，她蹙眉娇颤，但他现在根本没有任何旖旎心思，只想着拉扯她的十只手指，一个一个去匹配指纹。

    门在她的左手无名指按上指纹的瞬间“咔滋”一声地打开，他也不想再去追究她为什么会用无名指来开锁这样偏癖害人的习惯，把人拖进家里，用最后一丝气力关上门。

    万籁俱寂，他躺在地上，汗珠浸透全身，似汹涌河流般顺着四肢淌到地板上，咸Sh燥热，几乎将他淹没。他想翻个身看看她，却一动也不能动，连呼x1都急促困难，仿佛一条在陆上搁浅、濒临Si亡的鱼。

    “时妤……”他在黑暗中唤她的名字，喉咙剧痛，声音嘶哑，“我真想弄Si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