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旧梦】那些我不知道的事 (第1/1页)

    第一次吵架是在国中的时候，那时刚过完228连假。

    「NN讨厌228，所以我们吵了一假，现在是冷战。」我跟班导解释为什麽自己想要乘午餐剩下的团膳原因。

    「你NN为什麽讨厌228。」

    「她说，228根本不值得纪念，还说那天的受害者是活该，那种时期本来就该Si人，就Si那一点还再那边吵。」我尽量原封不动地把NN说出的每一字、每一句完整转述。

    面对我家庭的问题，老师总是会沉默许久。

    「所以我就回她─」

    「南京大屠杀的时候，原来那些人本来就该Si，毕竟是战争嘛！」

    NN眼睛瞪地圆又大，仿佛要把我吃掉一般。

    「你这小孩为什麽这麽奇怪！你知道日本鬼子杀了多少人吗？你知道那时候我们大家逃亡逃地多辛苦吗？」

    知道啊！毕竟我大部分的童年都沐浴在那8年的血战中，背着背包跟着家人从一个山头跑到另一个山头，把周遭的人都视为敌人般警戒着，肚子饿了就把自己的小孩强行与别家人的小孩调换。

    战争结束了，牺牲惨烈让各国发现战争不是随便嚷嚷就可以掀起的，我很明白这道理，所以吃着从学校带回来的冷饭，故意与NN作对。

    「可能你没有经历过战争，所以不知道那时候的有多可怕。」这是老师好不容易说出的第一句话。

    「我知道很可怕。」

    「刚是想像是不够的。」老师笑了。

    「……小学的时候他们带我去南京大屠杀纪念馆，那里有块荒地，是当时被杀的人化成骨的地方，因为骨头多到交缠在一起，专家无法一根一根拼凑，所以就乾脆弄个大玻璃罩，罩起来给大家看看。」

    但那也是令我最困惑的地方，迷信的中国人唯独留下的那群被害者，让他们无法入土安息，时时刻刻吐出怨恨的气息，弥漫在偌大而昏暗的纪念馆里。

    「看清楚，这些都是日本人做的好事。」大人们拍着b我还小的孩童肩膀，说着、怨着。

    「所以，你们长大後也要报复日本人。」大人们转过头，带着与眼神完全不符的慈悲笑容，教育着下一代。

    「我那时候很生气，也觉得NN应该要生气。」

    「为什麽？」

    「万一那群屍骨里，有NN的亲人呢？如果是NNSi在那里，我就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亲人被人晒在那里，那才不是纪念，是变态。」

    「你……太夸张了。」老师那时吓到，最後只给我一个苦笑。

    纪念馆有个雕像刻着斗大的30000，这数字一直以来备受争议，有人说没Si那麽多人，也有人说Si更多，但NN说对一件事，228Si亡人数的确没有南京大屠杀那麽多。

    不过对我而言，哪怕是只是一场车祸夺去一条X命，留下的人所受的痛苦也绝不会亚於大屠杀幸存的人还苦，证据就是，每当NN跟我说着被杀的亲人时，所露出的表情。

    和平nV神的雕像总是静静望着水中倒印的30000，如果她能说话，大概最後能吐出的就是馆内一直挂着的大字：可以宽恕，但不可忘却。

    「你还是应该跟你NN道歉。」老师继续劝着。

    「老爸也这麽说。」不只是老爸，连我上学走在路上，每经过一个邻居都会这麽劝我，「可是我没错，要道什麽歉？」

    我跟NN只是观点不同，她选择活在过去，没道理要把我给拉回去。

    「你不是跟NN一起生活吗？」

    我点点头。

    「一个老人家带一个小孩多不容易，她肯定也为了你做出不少牺牲。」

    我疑惑地歪头。

    「你们之後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既然如此，还是道歉b较好，你也不想一直僵持下去吧？」

    我不想，但我更不想因此让他们以为我的想法是多麽微不足道，不想让他们从此得寸进尺，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提起往事再度践踏我。

    不过一个月後冷战结束了。那是被老爸b着低头，说出连我也不懂的「对不起」，之後我跟NN也有大大小小的吵架，最後都是以我的道歉画下句点，就连我选择未来考警大时，也被迫低着头、跪着说「再也不敢了」。

    大人们说，要为大局着想，可那个大局却是以NN为中心而建立的规范，有能力的大人跑走了，只留下中心的那老人，跟一个没钱没能力的小鬼，神奇的是，我却没有因此怨过NN，甚至惊奇地在漫长的童年时光中，一点一滴的感受到我们之间的磨合。

    「《海角七号》好看吗？」高中时，NN突然问我这一句，差点吓地我从沙发上跌下来。

    「g嘛突然这麽问？」

    「你看过吗？」

    我张大嘴摇摇头。

    「那我们一起看吧！你去租带子回来。」

    「下礼拜你生日，买你喜欢的巧克力蛋糕吧！」

    「不用特地买也没关系，我不太想过生日。」

    「为什麽？」

    「就是不想过。」

    NN掏了一千元给我，「那买你喜欢的东西吧！漫画怎麽样？」

    「……买漫画不用花一千元啦！」

    不过那天，你还是坚持买了大蛋糕给我。

    我也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能个心平静和地跟你讨论那时候的战争。

    「书上说，那时候有很多日本士兵其实不愿意上战场，甚至有些日本兵反抗杀中国人，不过还是被自己的队长、被国家b着杀人。」

    「喔。」NNx1着面条，不冷不热地回应。

    直到吃完饭，我收拾碗盘时，坐在一边吃着高血压跟心脏病药的NN，才缓缓说道：「战争结束的时候，我哥花了一笔钱买了一个日本士兵回来。」

    「买？」

    「日本战败後，有很多士兵没来得及上船逃回国家，就成了战俘，只要有钱不管什麽人都可以买一个战俘回去，随便我们处置。」

    「NN的哥哥也买了一个？」

    「嗯，买了一个带回家里，後面还跟着一群人，都吵着要怎麽nVe待那个日本人，那时我哥给了我一根bAng子，叫我往Si里打。」

    「你打了？」

    「……没有。」

    NN说，那个日本士兵被带回来时显得很狼狈，身上已经有许多伤口，但看那张脸似乎很年轻。

    「他在发抖，虽然听不懂我们大家说什麽话，不过我想他大概知道逃不了了，我看他可怜，就叫我哥放了他。」

    「唉？放了？」

    「嗯。」

    「为什麽？」

    「什麽为什麽？因为很可怜啊！」

    我拉了一张凳子，坐在NN面前，「那你哥哥真放了？」

    「我不知道。」NN看着装在保温瓶里袅袅升起的热气，松了一口气，「不过我很感谢我哥没有继续b我，就带着那群人押着日本人离开了，所以那日本人最後怎样了我也不清楚。」

    「……这件事书上没有讲过。」

    「那当然。」

    NN自豪地转头看着我。「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