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夜追逐 (第1/1页)

    透过筱绫暗中牵线，我终於拿到了黔的联络方式。说起来有点好笑，明明是他主动邀约。

    那一晚，顺其自然就要拿到对方的联络方式。我太紧张了，不，正确来说是我退缩了。我害怕开启一段新的连结，以及随之而来的幻灭。不过事情也许并没有我想像的那麽糟糕。

    这一个礼拜以来，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他仍然忙於乐团创作，我持续受困着灵感的匮乏。我看着桌面上厚厚的纸屑与r0u成一团皱纸。

    阿~我从没想过创作是这麽痛苦的事情。眼看着日历，毕业展的时间一步步的b近，这时候我有时还会梦到背後有只巨大的非人怪物追赶着我，我只能跑，跑着跑着我会因为JiNg疲力竭速度趋缓，在怪物举起巨爪朝我袭来的瞬间，我睁开双眼，壁癌与米白sE的天花板印入眼帘，结束了这场恶斗。

    此时我的手机发出亮光，是黔发来的讯息。

    「今晚6:30我跟乐团成员会在练团室，如果你有空的话，要不要来？」

    今晚似乎也没有甚麽事情。我的手指快速地在萤幕上移动。

    「好啊!没问题，我打工结束赶过去。」

    「好，那我传练团室的地址给你。到时候见。」

    简洁有力，完毕。

    不知道他们练团的模样是甚麽样子，会跟舞台上的样貌差很多吗？

    此时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像准备隔天要校外教学的小学生，在床上兴奋到辗转难眠。盯着墙面上的时钟，我悄悄地在心里倒数下班时间。因为有时还有点出神我还不小心撕错了票根，只能连忙对着入场观众道歉。

    在博物馆工作也许是许多美术人的心愿，在这个纯白无瑕的白盒子空间，我们创作出来的作品挂在纯白墙面上，观众们讨论我们的作品，此起彼落的惊叹声，交谈声在这个空间蔓延开来。是不是自己某一天可以进入艺术史殿堂，即使r0U身腐烂，艺术作品仍然会被供奉在白sE神殿中，让後世的人们景仰。

    听起来有点痴人说梦，

    我苦笑着，因为我现在是个连毕业展作品都没有想法的艺术大学学生。

    练团室b我想像中简单，灰sE的隔音海绵布满整个墙壁，我推开厚重的木门，乐团成员正在里面聊天。

    「今天我邀请小青来当我们头号听众。」

    今天的黔看起来像是从打工地点赶过来，他穿着印有餐厅LOGO的黑sET恤，外面搭了一件牛仔衬衫，他边擦着额头上斗大的汗珠边说道：

    「不错啊，我们每次都需要一位可靠的听众来出意见。之前筱绫给的意见就还不错啊。」坐在爵士鼓前的阿绦仔细端详着所有人的表情。

    此时，Crimson从资料夹拿出一张印满文字的薄纸。他清了一下喉咙，用缓慢却铿锵有力的声线说道：

    「距离Pheonix音乐祭报名截止不到两周了，我们必须要做好十足的准备，包含我们的新歌必须要完成。这次是难得的机会。能不能成功就看这次了。」

    Pheonix音乐祭为目前乐团圈知名度最高的音乐祭，在每一年夏季7月将会举办三天三夜的演唱会。每一年x1引百组乐团报名徵选，最後只会留下15组，除了国内乐团主办单位还会邀请国外知名乐团来台演出。有许多知名的乐团也是从Pheonix音乐祭获得第一只合约，也难怪食梦貘的成员现在神情紧绷，屏气凝神。

    阿绦将手中的鼓bAng举起，两支鼓bAng交叠形成了十字，三、二、一鼓bAng敲击的声音开启了新篇章。灰仔卖力地刷着贝斯的弦，贝斯低沉的声音经过音箱发出了巨大的轰鸣。但是突然有GU奇怪的感觉流进我的血Ye，我说不知来这是甚麽样的感觉。我盯着黔演唱的脸庞，然後低头看了地板上的如彩sE方块的效果器。

    Crimson手指在吉他上刷下了最後一个音符，我立即鼓掌，整个空间瞬间只剩下我的手掌拍击传出的声音。没有像是上次LIVE演出的畅快感，我见到黔的表情逐渐凝重。

    「小青你觉得怎麽样？要给我们最真实的回馈喔。」灰仔首先打破沉默。

    像是课堂被老师点名，我肩膀一缩。面对这样的气氛我怎麽可能讲出话来？这不是分明叫我当坏人吗？

    「恩…我觉得很好啊。但是…」

    「但是？」这个转折g起Crimson的好奇心。

    「我觉得这首歌不像食梦貘的风格。」

    虽然喜欢听音乐，但是我对乐理一窍不通，无法说出哪个和弦出了问题，某个小节的高音不准的问题。我就只能以最原始且粗糙的”感觉”来建议。显然我的建议正中红心，Crimson跟黔的面sE凝重，我开始产生了愧疚感。

    「我是不是说错了甚麽话？」我垂下头。

    「不，你说得没错。这首歌听起来像某个流行歌手的主题曲。这首歌里没有我们乐团的灵魂。」黔放下麦克风，口气坚决地说。

    「你也不用说成这样吧？这首曲子也是Crimson花了很多心力做出来的啊!」阿绦起身缓颊。

    「如果不改变曲风的话，你觉得我们有办法出道吗？」Crimson拉大了音量，他五官逐渐揪成一团。

    「如果失去我们原本的灵魂，那我宁可食梦貘就Si在这一刻。」黔以锐利的眼神直g住Crimson的眼。

    「你知道你在说甚麽吗？这是我们最後一次机会了啊!」显然Crimson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一只手抑住了黔牛仔衬衫的衣领。

    黔的眼神间转为黯淡，他以漠然的表情看着Crimson，以厚实的手掌甩开了Crimson紧抓的拳头。黔拿起背包转身离去。

    「那我觉得我们暂时没有甚麽好说的。」他留下了一句话，迳自离开了练团室，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错愕不已。

    「欸你别走啊!」

    「别追了，就让他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吧。」灰仔安慰Crimson。

    见到这样的攻防战，我心中百味杂陈，恨不得挖一个地洞钻进去。我现在能做什麽呢？快想想阿……千万个想法在我小小的脑袋中蔓延开来。我背起了包包以跑百米的速度追了出去。

    「我会把他追回来的。」我烙下了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很久没有追寻某项人事物而迈开步伐。我独自奔跑在凉风吹拂的夜晚，我知道那个人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