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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意 (第1/2页)

    走廊里的空气骤然变得稀薄,梅自寒有些喘不过气,心口钝钝地发麻。他伸手扶住墙,转身就要往回走。他的心里只剩一个念头,他要马上离开这个地方,走得越远越好。但王述不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一手拉着他的手腕,一手在会客室的门上重重地扣了两下,不等室内的人回答,就带着梅自寒不由分说地走了进去。会客室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突然的闯入而中止。争执的核心已经到场,褚岚也不愿在当事人面前继续吵下去。“你明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相比于褚屿,褚岚的情绪控制能力显然更胜一筹,“如果这么想能让你良心好受一点,那你就继续吧。”她丢下这句话,看也没看褚屿一眼,径直离开了会客室。

    褚屿还站在窗边,脚边是碎裂的玻璃。梅自寒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一样被牵到褚屿面前,王述看了看相对而立的两人,安慰般地揉了揉梅自寒的肩头。梅自寒听见王述让他们两个好好谈谈,她先在外边等,然后身后传来门合上的声音,会客室内又归于宁静。

    时隔数月,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相见。梅自寒比从前更加憔悴了,他过去费心费力照料调养,好容易给人养得圆润一些的脸颊才没过几月就瘦了回去。褚屿看哪都觉得不对,唯独肚子是对的。又圆又鼓,沉沉地坠在身前,有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这是梅自寒为他怀的孩子,褚屿的心里升起一种隐秘难言的感觉。这个消息他原本早就知道了,但又像是第一回听说。一份他只敢在梦中肖想过的礼物竟真实地出现在眼前,仿佛一不抓住就会马上消失。他不再打算抑制内心的冲动,走上前去马上把人拥入怀中。

    梅自寒的双脚离开地面,一声惊呼还未发出,就被柔软的唇舌堵回喉咙里。褚屿过去情动时也总是这样吻他,海潮的气息铺天盖地地涌上来,压得他动弹不得,却又沉迷其中。灵活的舌头趁虚而入,撬开齿关,剥夺他口鼻间所有氧气。待到梅自寒缓过劲来,已经肿着上唇同褚屿一道躺在会客厅的沙发上,身下枕着几块简陋但还算柔软的坐垫,手臂也亲昵地环在对方的颈间。褚屿的脸还埋在梅自寒的肩窝,传来的说话声闷闷的,他说:“我哪儿也不去了,就在马尔斯陪着你,好不好?”

    这显然不是一个适合好好谈谈的姿势,梅自寒缓慢地回过神,推了推身上的人。褚屿从善如流,托着他的膝弯,抱他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他才刚将人哄好些,断不能放梅自寒坐到遥远的谈判桌另一端。刚才同褚岚的对话,他不知道梅自寒听见了多少,但他并不为先前所言而后悔。他与褚岚再如何信任无间,那个本就错置的继承顺序仍然是他们之间唯一的心结。他既已做出选择,就该给褚岚最明确清晰的回答,消除她的所有顾虑。而且即便仅从字面上理解,他也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梅时雨属于梅自寒,那两个未出世的孩子也如此。孩子天然地属于孕育哺育他们的人。不用说公爵府,即便是他本人,也不能将孩子从梅自寒身边夺走。他想留在梅自寒和孩子们身边,于是请求梅自寒让他留下。他知道梅自寒从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当时在冰湖城我也并不想不告而别。只是核电站事发突然,测试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步骤,一旦中止就是功亏一篑。如果不是当时及时赶回斡旋,这里的一切当时就已经暴露,所有计划毁于一旦。”褚屿不知从哪里开始解释,于是便从头讲起,“我离开前知会过奥斯敏,他一直知道你的存在。原以为有他在,即便你被公爵府找上,也是在他的地界里,至少能保护你和孩子安全无忧。但没想到他早已自身难保,他的仁慈果真害死了他自己。”

    “褚岚后来带人去朱庇特的时候,枪击案已经发生了几天,只来得及救回邵嘉梁。也是他命大,中了两枪都没伤到要害,硬是带着伤逃进附近的森林,在里面藏了三天两夜。褚岚费了好大劲才找着他。”褚屿的拇指抚过梅自寒的侧脸,尽量轻描淡写地带过其间凶险,“褚岚把他带回了萨图尔努斯,秘密送进陆军医院。没有人比他们更擅长处理这种伤情。邵嘉梁现在命是保住了,但人还不太好。之后能恢复到怎样,就看他还能不能接着硬气下去了。”

    “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事比你和孩子们更重要。”褚屿的神色逐渐变得严肃,仿佛这番话已经在他心里翻来覆去思考了许久,终于等到说出口的这天,“公爵府是我出生的地方,也是我在离开那天就发誓绝不会再回去的地方。如果不是六岁那年被死马当活马医送进军校,我应该早就已经死在公爵府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彻底地离开,当时来马尔斯修主持项目是,后来去朱庇特调查是,包括那个所谓的婚约也同样如此。索菲和我只在小时候有点交情,我需要借她的身份获得在她的家族里的便利,而她也要用这个婚约拿到她想要的东西。现在我们都获得了各自所要的,合作结束,解除婚约的消息这几个月就会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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