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教你谈恋爱吧 (第1/1页)

    周清从摩托车上下来，摘下头盔，弯下腰，对着车上的镜子缕了缕头发。他刚飙车回来，这会觉得心里畅快无比，又觉得自己这张脸着实长得赏心悦目，不由得吹了几声口哨。

    一扇窗户呼啦一声打开，周母喊道：“还不赶紧进来吃饭！”周母剜了他一眼，又啪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是很不待见他了。

    周清站在玄关解自己的护腕护膝，周母围在他身边絮絮叨叨。每回他被逮住飙车回来，就要经历这样一番磨难。

    他把护具放在柜子里，伸手抱住mama，示弱地说道：“妈，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绝没有下次了。”

    绝没有再被逮住的下次了。

    周母心里明白，但还是态度柔和下来，拍了下周清的背就把人推开，“刚高考完就出去鬼混，行了，快去收拾收拾吃饭吧，你小叔回来了，也让人跟着等你好久。”

    周清笑着应了声，心却慢慢沉下去。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只好弯下腰，慢吞吞地换鞋。突然一只温热宽厚的大手在他头上揉了两下，周清抬眼，一张带着笑意的俊脸就在眼前。

    继而，那只手用力地拍了他撅起的屁股一下，朗声笑道：“慢吞吞地干嘛呢，快来吃饭！”

    那人说话间走到厨房帮忙端菜，周清捂着屁股，又恼又羞，叫道：“哎呀小叔，怎么又拍我屁股，我都长这么大了！”

    一家人都笑了起来，周清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小叔并不姓周，而是姓谭，有个很文雅的名字，谭玉章。是周家当年从老家乡下抱养过来的孩子，他父母当年是村里头一个大学生，可惜生病早逝，亲戚们都把他当个包袱推来推去的，年三十晚上一个小孩孤零零地呆在家里，周家瞧他可怜，带他回自家过年，一养就养了这么多年。

    如今谭玉章也算事业有成，在B市当律师，打拼出了一番事业。只是事业越往上，人就越忙，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家几次，今年早知道周清高考，却还是忙，一直到昨天才抽了空。

    周清早知道他小叔要回来，只是电话里时间一拖再拖，那点高兴劲也磨没了。况且他也有小半年没见人了，有点近乡情而怯的意思。

    周清去卫生间里洗手，对着镜子，左脸看看，右脸看看，觉得脸色如常，满意地点了点头出去吃饭了。

    饭桌像是周父和谭玉章的战场，两个人推杯换盏，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喝到最后两个人的脖子都变红了。周清和他弟弟就一人扶着一个回房间休息。

    周清拉起谭玉章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搂着腰，手上发力拉人站了起来，谭玉章的脸靠在周清肩上，周清觉得脖颈处热热的，是谭玉章的鼻息。

    周清费力将人扶到自己床上，揉了揉手腕，想这几十米真是甜蜜的折磨。他坐在床边地板上小声地去叫：“小叔？小叔？谭玉章？”

    连叫几声都没有反应，周清放心下来，他凑近去看他小叔的脸，觉得实在好看，是典型的南方人长相，五官的线条都很柔和，让人有亲近之感，只是嘴唇像纸一样薄。

    周清想起班上女孩子课间聚在一起研究看相，叽叽喳喳讨论，说薄唇的人99％薄情。周清想他小叔肯定是那1％，又去摸自己嘴唇，摸到两片厚厚的rou，觉得十分满意，薄情的人还是需要深情人来配。

    周母敲了几下房门，喊他们两兄弟出去一起收拾。收拾完，又指挥周清：“把解酒汤让你小叔喝了。”又拿一碗端给周平，让他端给周父喝下。

    周清扶起谭玉章，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一勺一勺喂了。谭玉章此刻已恢复了些，头还隐隐作痛，微闭着眼，配合着周清张嘴喝药。

    他喝着药，突然听见自己的乖侄子问自己：“小叔，你在外面有没有交女朋友？”

    谭玉章微笑：“那我也问你，你高考后，没有女生跟你告白？”

    周清长得好，人也高，高考完自然是有女生托人递话给他，也有胆大的女生直接加他好友。周清摇头道：“可我都不喜欢她们！”

    “那你喜欢谁？”

    周清不说话，期期艾艾地看着谭玉章。

    谭玉章却不看他。他想接过汤碗，却觉得手指酸软没有力气，只能戳戳周清的腰，提醒他：“照你这个速度，什么时候我能喝完这碗汤。”

    喝完汤后，谭玉章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困意又涌来。他捂着脑袋两侧躺下，有个人将他的手拨下，替他缓缓揉着太阳xue，他十分受用，觉得那些酸痛都被揉得飞走了，身体飘飘然，正要进入梦乡，又听见人不死心的问：“小叔，你究竟有没有女朋友？”

    谭玉章咕哝一声：“没有。”又摸索着拉着人的手：“用力些......”

    果然揉得更加用力，谭玉章舒服地喟叹一声。

    有片纸轻柔地落在他唇上，他也无心再拂去，只昏睡过去。

    谭玉章醒过来的时候四下一片漆黑，他起身想要去开灯，却感到腰间被一双手箍住。他轻叹一声，轻轻挪走那双手。

    他没再去开灯，斜倚在窗前就着蝉鸣抽烟。抽到第二支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随后一具温暖的躯体靠了上来。

    周清拿过夹在谭玉章指尖的烟，吸了一口。烟嘴上湿润的触感一时让他失神，仿佛在与人间接舌吻。少年人的联想就是这么丰富，但随即他就被呛了一口。烟真难抽，他想，可是小叔刚刚吸烟的样子那么迷人。月光洒在他肩上，一张脸半明半暗，偶尔有烟雾从唇中飘出，萦绕在空中。

    周清低头玩弄着这半截烟，说：“小叔，你教我抽烟吧。”

    他没听见小叔回他，抬头去看，只见小叔双手抱胸，盯着他，神色晦暗不明。

    周清顿时慌乱起来，解释道：“我不是要学坏，小叔，我就是好奇。小叔，你别生气。”

    谭玉章侧过身去看窗外的月亮，淡淡道：“我没生气，我就是在算，上次教你骑摩托车，挨了你妈好几天训，这次要教你吸烟，不知道又要被叨咕几天。”说完还轻声笑了几声。

    周清听他教训，低声回嘴道：“可我已经成年了……”

    “还差几个月呢，清清，你今年12月才满十八”

    “那也差不了多少！”

    谭玉章没再接他的话。周清看着谭玉章的背影，觉得自己好像抓不住他。

    他正思绪不宁，浮想万千，却猛然听到谭玉章说了一句话。

    他说：“吸烟有什么意思，我教你谈恋爱吧。”

    周清一下子回过神，去看他，谭玉章已点燃了第三根烟，烟雾缓缓升起，飘散在空中。

    周清盯着那烟雾，觉得那像他的心，跳得一下比一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