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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2/2页)
的冷笑,医生叹了口气,对我说:“你没病就不要装作精神病了。好好配合治疗,别一天天吊儿郎当的。你还年轻,等出院了还有大好前程呢。出去之后就不要再惹是生非了,多干点对社会有帮助的事情。” 第二天中午,老刑警和小警察又来了。 最近天已经完全热了起来,我在病床上能看到骄阳如日中天,天空蔚蓝着湛亮。他们穿着便装,上衣是系扣的白色化纤短袖,裤子穿的是黑色西装,脚上的皮鞋有几道很深的裂纹。这套装扮在这个天气里算得上是热得恼火。 老刑警给我提了点水果,塑料袋装的硬桃。他把水果放在枕头边的床头柜上,又把胳膊下夹着的公文包一并放到了上面,然后拉了两把椅子,给自己和跟班坐下。 他们今天看起来随意多了,心思甚至不在我的身上,而是飘忽不定的,悬浮着一种解脱和喜悦的情绪。我说不上来,但也许是我想多了也说不定。 他刚一坐下,就又摆出那副专注和严厉的表情。小跟班已经掏出本子,翻了几页准备开始记录了。 依然是老刑警先开口:“都是老熟人,见了好几回,那这次就不互相介绍了。” “行。你们问吧。”我躺在病床上,左腿被绑得高高的,挂在床边的铁架上。右胳膊蜷在身前,像是鸡翅膀。身上还有青青紫紫的好几处伤口,被晾在外面不管了。在这幅情境下,我只能摆出任人宰割的模样。 老刑警调整坐姿,开始了问话:“3月11号的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这问题已经问过了一遍。“我在阿波罗,值夜班。从晚上九点到早上五点。” “有人能证明吗?” “当天晚上在阿波罗上班的人都能证明。出勤表、监控,上面都有我呢。” “你确定?”老刑警挑衅般地问我。 跟我玩心理战,简直可笑。我做出疲惫的模样,开口重申道:“我确定。” “4月23号下午。在我们去到你家里,对你进行情况了解之后,你去到了哪里?” 他说的是我去杀四爷的那天。 “我去了阿波罗。” “你去阿波罗做什么?”老刑警直勾勾地盯着我,不放过我任何一个表情。 “我去上夜班。”按理来说那天不是我出勤,表格上应该没有我的名字。但我只能这么回答了,按照练习好的那样。 “你几点出发,几点到的阿波罗?” “大概是下午六点半出发的吧,七点钟就到阿波罗了。” “七点,离你的上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哦。” 我抢答道:“对,早点儿去,在领导面前多表现表现。” “然后呢?”恐怕接下来才是重点。 “然后,不知道怎么跟人起了矛盾,就打起来了。” “和什么人打起来?” 马黄和小梁。但我知道不能这么说。要是警方已经逮捕了马黄和小梁,凭那两个软脚虾,我的事早就被抖落出来了,还需要在这里接着问? “不认识,脸也没太看清楚,只记得是几个男的。” “几个人你还记得吗?” “三个,或者四个?他们几个人揍我一个,我光挨揍了,根本没心思数数。” “他们打你一个服务员,那么多围观群众,没人帮你?” “我当时还没换上工作服,没人知道我是服务员。再说了,场子也乱,音乐声特别响,群魔乱舞的,根本注意不到我这儿。” 老刑警从上衣的口袋中掏出眼镜,戴到鼻梁上,拿过小跟班的记录本,往前翻了几页,不知在看些什么东西。莫不是马黄和小梁已经被抓到了,还是四爷那个混蛋告发了我。我心里焦急得不行,却还要摆出一副扑克脸。他读完之后合上了记录本,把眼镜放回口袋里,重又看着我,用那双浑浊但炯炯有神的棕色眼球。 “他们把你打了一顿,然后呢?” “然后我被那几个混球关到地下室去了。” “被关了几天?” “大概一周。”小跟班在这里像是做了重点标注。 “有人给你送饭送水吗?” 关于地下室的回忆让我浑身发抖,这些痛苦的反应当然逃不过老刑警的眼睛。 “没人送水,也没人给饭。那地方阴恻恻的,一股臭味。我全靠舔墙上的水雾活到了现在,真他妈够恶心的。” 听了我的描述,老刑警不为所动,接着问我:“那你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情况?” 地下室咚咚咚的舞步声又回到了我的脑袋,我仿佛再一次的置身其中。 “开始两天还有音乐声,有人跳舞,后来,就彻底安静了,人像是走光了一样,一点儿人声也没有。”只有我和那间谜团般黑暗的屋子,这世上的一切都像是不存在了。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问到这里,老刑警像是有点得意。 “为什么?” “王四,你们阿波罗的老板,江湖人叫四爷的那个,已经死了。尸体昨天刚被发现,经过验尸判断,死亡时间是4月24号,和你的受伤时间重叠。如果警方能证明你在地下室被虐待的经历属实,那么在这件案子上,你就不存在杀人的嫌疑。你啊,应该很快就能在新闻报纸上见到他了。” “四爷死了?”我很震惊。“怎么死的?” 老刑警紧咬不放:“你觉得他是怎么死的?是被谁杀的?你觉得谁最有嫌疑?” 我陷入了回忆的沉思。杨坤。被杨坤枪杀的。那天晚上杨坤用棍子差点敲死我,得到了四爷的信任。第二天,他就抓住了机会,趁着独处的时候把四爷干掉了。 “不知道。四爷这样的大老板,我平常见都见不到,他跟谁有仇我要怎么了解。” 后面的小跟班已经停笔了,他做出要写的样子,但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记下一个字了。不过,我也知道。笔记只是做个样子,真的记录都是靠藏着的录音笔的。 “嗯。”老刑警对我的回答像是很满意。“昨天我问你的,你还记得吗?” 我或许是松懈了,或许是不愿再装傻,总之当下我的判断是聪明一点,他还有的是话要说呢:“你说沾血的衣服那回事?检验结果出来了吗?” 老刑警点了点头,又跟我玩起了猜谜游戏:“第三个人你猜是谁?” 不是我。那就是杨坤。再或者,难道是四爷? “不知道。这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别急着撇清关系,你发挥一点想象力。” 1 我被诱惑了,期盼着快点得到答案,吞吞吐吐地说:“难不成,是四爷?” 他哼地笑了一声:“还真被你说中了,就是四爷。” 我眼里兴奋的光一闪而逝,结束了,这次真的结束了。杨坤这家伙,犯着病还这么顶用,办事真他妈的可靠。 “你很高兴?”老刑警轻松地问我,像是聊家常一般,就好像他不是刑警,我也不是被他审问的嫌疑犯。 “四爷这人的传闻,我多少听说过一点儿,他死了,多多少少也算是造福社会了。” “我是问头发不是你的,你很高兴吗?” 我愣了一下,支支吾吾:“当然,当然高兴了。本来就不是我干的,能证明这点不该高兴吗?” “不是你干的你怕什么?”老刑警问我,但他显然不打算在该不该高兴这件事上纠缠下去,只是继续注视着我,盯得我浑身发毛。 他在用眼神告诉我:“这次被你逃掉了,但你要小心着,这件事情还没结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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