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是我天生命贱，活该任人作践 (第2/2页)

，那双眼睛雾蒙蒙的，一点神采也没有。

    燕王快步过去，握住他的手，问玉的手也是冰凉的，冷得像块石头。

    燕王想问，这是怎么了，是下人不尽心还是大夫不中用，就几日他没在身边，怎么就弄成了这样。

    “你…”担忧的话刚一开口燕王又咽了下去，说不定就是这个贱人的苦rou计呢，不能轻饶了他，于是冷着脸问道，“知错了吗？”

    “知错了。”

    问玉不再逞强，认错非常干脆，但是那声音比猫儿都轻，挠得燕王的心里一阵难受。

    燕王放缓了语气，说道，“不是本王不疼你，是你做错了事，本王才打你。你知错了，也受了罚，你的那些错，本王就不追究了。你安心养着，养好了要更加用心服侍本王才是。”

    问玉垂下眼，轻声回了一句，“好。”

    燕王想起进宝跟他说问玉吃不下东西，端了碗白粥要喂他。

    问玉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王爷，我胃口不好，吃不下，等过几日好了再吃吧。”

    燕王执意喂他，“你不吃饭几时才能好，多少用一些。”

    问玉只吃了小半碗粥，就趴在床边不停呕吐，燕王有些迷茫得看着问玉兵荒马乱的房间，想得却是，他都已经那么瘦了，怎么还能吐出这么多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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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可能…”

    燕王请了太医来给问玉诊治，王太医搭完脉只对燕王说了一句，“节哀。”

    燕王难以置信，一个劲儿说王太医诊错了，怎么可能，几日前还活蹦乱跳一拳把他打出血来的人，怎么可能挨了顿打就要死了，他根本就没有下死手，他从来都没想过要打死他！

    王太医被燕王纠缠得受不了，只能明说，“王爷，再明显不过的死脉了，您请谁来都一样的。更何况，这位公子根本毫无求生之意，真的药石罔效。”

    王太医走了，燕王看着床上重新陷入昏迷的问玉，他真的，浑身死气，燕王自己是见过不少死人的，他看得出来，可还是不愿意相信。

    “去请莫神医来！”

    阿莫是他年少行军时遇见的好友，出自神医谷，那时神医谷被人灭门，阿莫也被人追杀，他恰好救了他。

    阿莫无处可去，就一直跟在他身边，但少时遭遇灭门惨案，师长门人全部惨死眼前，使得阿莫性情大变，阴鸷残忍，冷漠无情，虽然他一心专研医术想把神医谷的传承发扬光大，但并没有悬壶济世之心，救人全看心情，一般燕王没什么要紧事都不愿意麻烦他。

    初见问玉那次他也只是随口一说，至于阿莫救不救全看阿莫心情，燕王也并不怎么在意，只能说那次问玉运气好，赶上阿莫心情不错，不差他这具尸体。

    阿莫来了搭了一下脉，留下一句“没救了”就要回去，被燕王拦下后问他，“干嘛？你要把他给我练手吗？”

    燕王又把他硬拉到了床前，哀求道，“你再好好瞧瞧，他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就没救了？那些庸医无能，你可是神医，你救救他。”

    阿莫刚才没细看问玉长什么样，这一看不得了，直接冷笑一声，“一个贱奴罢了，他自己都不想活，打死就打死了，凭什么浪费我药材！”

    又是那个贱奴，他当日一时兴起救了他，没想到这贱人刚能走路就爬他的床，腆着个脸勾引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让他一脚踹出门去，老实了没几日看见燕王又往人家腿上爬，给他恶心得够呛，心疼自己用在他身上的药材。

    这不就让燕王打死了，真是活该！

    所有人都退去，屋内只余燕王和昏迷的问玉，燕王等了问玉许久，也不见他醒来，心想，阿莫说得对，只是个不知好歹的贱奴罢了，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心气儿高得挨顿打就不想活了，这种贱奴留着做什么，不够惹他生气的，死了也就死了！

    燕王去百花楼，叫了好几个小倌纵情一夜，又挑了几个看着顺眼的带回了府。

    书房里，那张弓还挂在墙上，燕王来回摩挲，还是把它拿到了梧桐苑。

    他不想再来梧桐苑了，也不想再见问玉，问玉那副垂死的模样，他想起来就心如刀绞，可是这是他给问玉做的弓，他总要送出去。

    虽然那个贱人没有良心，可他还是，想让他念着他一分好。

    燕王在梧桐苑等了一个时辰，问玉醒了。

    他看着问玉灰暗的脸，伸手帮他理了理头发，才发现问玉不到而立之年，已经生了白发。

    燕王心下一痛，哽咽着问道，“本王是不是…打疼你了…”

    问玉张了张嘴喘息，轻声回道，“不疼了。”

    燕王拿出那把弓，拉着问玉已经抬不起来的手去摸弓臂，“本王特意给你打的，喜欢吗？等你好了，本王带你去西山狩猎。”

    问玉笑着抚摸那把弓，虚弱得说道，“喜欢，等过几日我好了，就陪王爷去狩猎。”

    他笑着的模样，就像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骑在俊马上，飞奔在山林里，正肆意得驰骋拉弓。

    燕王鼻子一酸，强忍着说道，“你不是喜欢照夜玉狮子，本王得了匹小马驹，你从小养着，长大就养熟了。”

    燕王顿了顿，背身擦了擦眼睛，这才转过来问他，“你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本王带你去看。”

    问玉仍是笑着，但那双蒙了翳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断断续续得说道，“快了…再过几日…再过几日就好了…”

    燕王想着，他总是这么说，被他cao狠了，打疼了，被欺负得受不了了，总是告诉他过几日就好了。

    可这一次，他俩心知肚明，他好不了了。

    燕王忽然悲从中来，握紧他的手问道，“你是不是…是不是恨我？”

    恨吗？燕王对他，算不上多好，可也并没有多坏，甚至算得上自他失忆以来遇到的对他最好的人了。

    他只是，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

    问玉看着燕王通红的眼睛，解脱般得回道，“没有，不恨王爷，是我天生命贱，活该任人作践，怨不得旁人。”

    人卑命贱，这一句话，就是对他这短暂的一生，定了性。

    问玉终于认命了，燕王却无比难过，他就像照夜玉狮子，是无法驯服的，一旦失去了野性，也就走到了末路。

    问玉仰着头，似梦似醒得呓语，“昨夜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也是名门公子，身份高贵，地位尊崇，虽然父母早逝，但还有可爱的meimei，慈爱的师长，友爱的兄弟，仗义的朋友。我与他们一起征战沙场，出入朝堂，百姓爱戴，万人敬仰…”

    “那真是，很好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