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2页)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一晃眼间三年过去了，王小石再一次来到了黄鹤楼。

    楼还是昔日的楼，人呢？人还是从前的人吗？

    他站在黄鹤楼下，恍惚间又忆起当年他与白愁飞初见时的情景。

    那是黄鹤楼下的惊鸿一瞥，天空中残阳如血，光晕染红了天边的云，底下如潮水般的人群涌动着。

    一道人影逆光站着，负手望天，冷傲的神情像是一只欲飞冲天的白鹤。

    如今呢？

    高楼依旧，故人不再。

    王小石叹了口气。

    恍然间，他似乎看到眼前飘过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在人群中一闪而没。

    心上像被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追了上去。

    只是人潮密集，不一会儿，那抹白色身影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他顺着人流慢慢行走，心下的失望不言而喻，怎得一碰上有关于那人的事便如此不冷静。

    即使明知那人还在也不会再想见到自己，却还不是忍不住幻想有一天他的二哥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脸上带着如以往一般的冷傲神情唤自己“小石头”。

    罢了。王小石勉强压下心头的那份失落，忽然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顺着视线看了过去，只见有一白衣公子坐在街边酒馆的靠窗位子上，戴着顶白色斗笠，垂下的白纱将这人的面容遮了个严严实实。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这人的身形何其熟悉，王小石猛然间心跳加速，震得他一时有些发晕，以前他在紧张的时候常常习惯性的手脚冰凉，而此时却不自觉地深呼吸起来。

    耳旁的街市喧嚣声一下子褪了个干干净净，眼中似乎也只剩下了那道白色身影，再无他人。

    他如坠梦中，是他？

    是他！

    那人撩开了面纱，眉若远黛，底下是一双深邃的眸，如一往的孤傲冷清，淡色的薄唇抿着，似乎微微弯起，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举起了酒杯，隔空遥遥地向王小石一敬，嘴唇动了动，说的是。

    “小石头，好久不见。”

    王小石也笑了，笑得很真也很诚。

    “二哥，好久不见。”

    他上了酒馆的二楼，径直走到白愁飞身前坐下。

    白愁飞端起酒壶，酒液斜斟入杯，酒香四溢。然后抬手推过酒杯到对面。

    王小石拿起酒杯与他执杯轻碰，饮尽一杯琼浆。

    两人相顾无言，许久，王小石才道。

    “二哥，这些年，你过得怎样？”

    白愁飞端起酒杯，递到唇边啜饮了一口，看向楼下的街市喧闹，车水马龙。

    “我很好。你呢？”

    王小石又笑了起来，那笑容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二哥你不知道，后来大哥将金风细雨楼交给了我。不过当上了楼主才发现，这位置可不好坐。”

    “那我现在岂不是要唤你一声王楼主了。”

    白愁飞揶揄。

    “二哥，你就别拿我打趣了。”

    王小石苦着脸道。

    “你就不好奇我这三年去哪了吗？”

    “你若是想说自会告诉我，我又何必问呢？”

    又是一阵静默。

    “你……不怨我了？”

    “不是你的错。我早就知道你不甘平凡，迟早是要飞走的。我留不住你，只是难过罢了。”

    白愁飞垂下眼眸，不再去看他。

    王小石的眼神太过于真诚，他怕自己会不舍，会后悔。

    两人安静地喝着酒，谁也不愿先打破这份宁静。

    “哐当”一声，一个酒杯在酒桌上滚了几下，摔到了桌下。

    白愁飞闻声望去，只见王小石单手托腮，眼睛半睁半合，正看着他咧嘴傻笑。

    他伸出手去，微凉的指尖点在王小石额头，然后屈指敲了他一下。

    王小石“哎呦”一声，捂住了脑门，不满地嚷嚷。

    “二哥，你干什么？”

    白愁飞斜眼看他，嗤笑出声。然后站起身，招来了店小二。

    他扶着王小石踉踉跄跄地走进房间，将人囫囵甩到了床上，便坐在床边理着自己被扯乱的衣裳和头发。

    王小石微蹙着眉，神色不安，颊边浮着醉酒的薄红，意识已然是不清醒之态。

    白愁飞起身欲走时，却被王小石攥住了衣袖。

    那样执着的力道，像是抓住了人世间的最后一捧火。

    “别走……”

    “求你，二哥，你不要走……”

    白愁飞忽地想起了他于窗边瞥见王小石的那一眼，曾经年少的莽撞与天真已一去不复返，徒留如今温和内敛的金风细雨楼楼主。

    当年最是亲密无间，终也成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你若是拿出些有价值的东西，比如让出金风细雨楼，又或者一个你从未告诉过旁人的秘密，我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留下。”

    王小石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眼中流露出一丝呆滞，眉目间的热忱却沾着刻骨铭心般的执拗。

    “我有个秘密。我……我心悦你。”

    白愁飞一愣。

    只此一句，心中的那片死海忽然重新掀起滔天巨浪。

    “二哥，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沉寂已久的心脏疯狂跳动。

    “求你了，不要再离开我……”

    白愁飞动了动指尖，一滴温热的水珠落在手心，带着决绝而执着的热度，在他的心口化开了一条疤。

    王小石摇摇晃晃爬起身，神色还是一片茫然的，眼中万千光晕闪动汇聚，最终凝于白愁飞一人之身。

    白愁飞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王小石心弦紧绷，莫大的恐惧慢慢溢散填满了他的内心。

    他忽然很怕白愁飞又说出些绝情的话。

    于是他猛地凑上前去，眼睫颤动几番垂落，带着些绝望的意味，含住了那片微凉唇瓣。

    一个石破天惊的吻。

    白愁飞不由惊慌失措地瞪大了眼，耳边仿佛响起了振聋发聩般的心跳